春心萌動

說來蛛妖一事,謝荀委實很冤枉。

動手傷了原主的並非是他。是那懷孕的蛛妖誆騙原主,說得進了蜘蛛洞內才能吐絲與她。原主自認為身邊盡是謝家高手,斷不至於在一介籍籍無名的山林小妖手裏吃虧,便假意哄騙謝荀說已放了那蛛妖回去。

背地裏卻叫上幾名好手押著那蛛妖去了蜘蛛洞,孰料在洞內遭到陣法襲擊。受襲一事令原主萬分惱怒,遂拼著死傷一半子弟也要將洞中的蛛妖姐弟誅殺。

幸而慘劇釀成之前謝荀及時趕到。他阻止了原主,喝令謝家子弟退出蜘蛛洞。只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那女蛛妖會暗中偷襲。他防備不嚴,這才叫原主在那蛛妖手裏吃了暗虧。

原主豈是那等能忍氣吞聲的人,當下便立誓不將那蛛妖大卸八塊決不罷休。

只是謝荀自認謝家理虧,便強行押著原主回姑蘇。原主一腔憤恨無處發泄,就將謝荀當成了出氣的靶子。

她先行派人趕回姑蘇謝家向家主謝漣傳遞消息,造謠說謝荀百般維護一介妖物,為此不惜打傷自家手足。

等到謝荀回到姑蘇,一入家門便見到父親怒意盎然的臉。雖則他進門前便已知曉原主冤枉他的事情,但他自認護送不利才會致使原主受傷,因此也不辯解。

彼時遠在千裏之外的謝謹聽說謝荀默認了此事,便真以為打傷自家妹妹的是謝荀。

妹妹有錯,他身為兄長自會教導,但是謝荀對妹妹“動手”,便是觸及到他的底線了。

謝謹長劍點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還請七弟賜教!”

謝荀摸了摸鼻子,翻出抄手遊廊,走到一株碧桃花樹下,指尖凝出一道風漩,折了一截碧桃花枝在手,將指尖劍氣灌入手中花枝。

他一抖花枝,橫於胸前,朝謝謹微微頷首。

“大哥,我不用三思與你對劍,不是瞧你不起,只是怕勝之不武。”

謝謹默然無言,垂首望著巨闊的劍身,眸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驀然發動了攻擊。

院中一時劍風湧動,碧桃花瓣漫空旋飛。

謝荀的桃枝貼著謝謹的劍身滑下,枝端直指謝謹手腕。

謝謹把劍向下一壓,倏而擡起,彈開輕巧的桃枝。

“你可知阿蕪為何要那天蛛的蛛絲?”

謝荀接了謝謹一劍,旋身飛上院墻,揚聲問:“為何?”

謝謹揮劍斬向院墻。

“阿蕪自從聽聞天蛛蛛絲比謝家天蠶絲更堅韌數倍之後,便一直想搜尋天蛛蛛絲為和我父親各繡一件護身錦衣。”

轟隆——

塵煙漫起,半邊院墻似豆腐渣子般傾倒。

……

等到妙蕪聞訊趕至,這片院子已經被兩個敗家貨拆得差不多了。

“住手啊!你們倆個快住手!”

妙蕪站在抄手遊廊裏大聲喊,可惜院中二人身影輕盈如燕鳥,動作迅疾如風,猶自打得難解難分,如癡如醉。

南邊一整面院墻都倒了,院子裏的紫藤花架子東倒西歪地倒了一地,碧桃樹下的石桌雖然暫時幸免於難,但是……

轟——

謝謹忽然一劍斬在桌上,那大理石桌子便從中間裂開,分作兩半朝兩邊倒了下去。

妙蕪雙眉一跳,單手捂著小腹,只覺腹痛心更痛。

這倆貨……到底是什麽敗家玩意啊?打個架能拆家!

她轉頭對寶翠說:“快,你快去,給我找面鑼來。”

寶翠遵從吩咐急忙忙去了,不多時真從附近校場裏借了一面鑼來。妙蕪讓寶翠拿著鑼,自己接過鑼錘,雙手拿著,卯足了力氣往那鑼上鐺鐺鐺地狠敲了十來下。

這陣緊促尖銳的鑼響終於讓打得難舍難分的兩人停了下來。

謝謹收了劍走到遊廊下,面無表情地問道:“阿蕪,你怎麽來了?”

妙蕪強擠出一絲笑:“大哥,我怕我再不來,你們倆要把這院子整個都拆了。”

謝謹轉頭看了眼遍地狼藉,毫無心理負擔地將一切罪責都推到了謝荀頭上。

“琢玉,說好你我比劍不得使用劍氣,免得誤毀它物,你怎能出爾反爾?”

謝荀提著桃枝走過來,那桃枝上已光禿一片,桃花掉得一片也沒剩下。

他單手在闌幹上一撐,翻入遊廊,一轉身在美人靠上坐下,視線若有所思地在妙蕪身上停了下,又移開去。

他偏頭笑道:“大哥,這院墻可不是我劈倒的,院中石桌也不是我劈壞的。”

謝謹雙唇抿成一條線,帶了兩分小心翼翼看了妙蕪一眼,似是懼怕妙蕪發火一般。

妙蕪見這倆人毫無悔意,還在互相推諉責任,氣得將鑼錘往地上一扔,轉身便走。

謝謹追上來,道:“阿蕪,你莫要生氣,大哥不是故意的。”

妙蕪停下來喘了口氣,平復了下心中情緒,痛心疾首地問:“大哥,你可知你今日打壞的這些東西,價值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