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的燈(第2/3頁)

妙蕪丟開劍,任由雀枝幫她重新披好鬥篷,便帶著二人揚長而去。

諸位王家子弟早已為她剛剛的“劍術”所折服——快如閃電,又如斯精準,實乃一等一的劍道高手——因此均不敢有所阻攔。

王雁回見此更是氣到腸子都疼。她盯著主仆三人的背影,恨恨道:“下回別要落到我手裏,否則我要你好看!”

妙蕪帶著雀枝和寶翠在附近逛了一圈,尋到一個賣許願燈的攤子,重新買了兩盞燈,又問攤主借了筆墨紙張,書寫心願。

這放燈的習俗是這般的:姑娘家將親手做的燈放入水中後,需要走過場念一段約定俗成的禱告,然而真正的願望需寫在紙上,放入燈中隨水漂去,不可告訴他人,否則便不靈驗了。

寶翠是個直性子,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買了新的許願燈,便又重新高興起來,一路上嘰嘰喳喳道:“姑娘,你剛剛好厲害呀,幾招就把那個王雁回打敗了。”

妙蕪不敢虛受此功,如實道:“其實是小堂兄在暗地裏幫我。”

寶翠將嘴一嘟:“我不管,反正我們家姑娘最厲害就是了。”

妙蕪和雀枝都被她這孩子氣的模樣逗笑了。

三人又來到水邊。這回中間沒再出什麽幺蛾子,她們順利放了燈,看見許願燈順流而下,慢慢漂出視線範圍。

寶翠湊過來問:“姑娘,你許了什麽願呀?”

雀枝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額頭,笑道:“許的願要是說出來就不靈了。”

“哦……我知道嘛,所以我就是隨便問問呀。”寶翠偏過頭問妙蕪,“姑娘,咱們走嗎?”

妙蕪坐在岸邊,雙腿合攏蜷起,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她把臉靠到手上,小聲道:“等一會。你們看水裏那月亮,是不是很漂亮?”

浣衣溪清波瀲瀲,一輪又圓又亮的月亮漂在水面上。

忽地,那月亮的倒影被一枚從遠處拋來的魚鉤打碎了。

“子桑,釣到了嗎?”有人輕呼。

“釣到了。誒,這個燈倒真是長得怪模怪樣的哈。”

浣衣溪下遊聚集著幾條舢板,船上一群仙門子弟正翹首望向水中。

這群子弟乃是平日裏最紈絝好玩的那一群,平日裏最喜歡幹的不是仗著家世欺負人,便是輕薄生得好看的小姑娘,還自詡為瀟灑風流。

在花燈宴這天,這群人最喜歡幹的就是專等在水道下遊,等姑娘們放完許願燈,他們便用魚竿將燈釣上,偷窺姑娘家寫在紙上的願望,以此為樂。

他們剛剛一氣又釣上來三盞許願燈,其中一盞是粉色的,看起來怪模怪樣,說像豬吧,又有點不太像,也不知是哪家審美清奇的姑娘做的。

被喚作子桑的少年把魚鉤從燈上取下,正準備把手伸到燈裏掏紙條,忽有一道劍氣打在他的手腕上,他的右臂登時便麻了半邊。

其它幾條船上傳來同伴們的驚呼,有人顫聲喊道:“謝……謝琢玉……王牧之……”

接著整條小舢板的船身陡然一沉,身著謝家錦衣的少年從岸上跳到船上。

王六郎站在岸上,看到謝荀跳到船上,便負著手,擺出大家公子的氣派,目光從一眾少年郎身上漸次掃過,皮笑肉不笑道:“好呀好呀,原來你們都認得我王六郎呢。”

怎麽可能不認得?

這二人是姑蘇雙煞,兇名在外好嗎?

一個打遍姑蘇同輩子弟無敵手,一個最擅在背後使些折騰人的陰謀詭計,說叫你明天哭,你明天就別想笑得出來!

謝荀站在舢板另一頭,目光落在少年手中的許願燈上。

這燈模樣奇特,謝荀早前便已在規誡軒中見過圖樣,今日又見妙蕪提著這盞燈到處晃,便是拆得只剩骨架了他也認得。

他朝拿著燈的少年伸出手,沉聲道:“拿來。”

那名喚作子桑的少年乃金陵人士,近日方到姑蘇遊學,還未聽說過謝荀的“兇名”。雖然剛剛打在他手上的劍氣已經叫他知曉厲害,但他心裏猶自有些不服氣。

“這又不是你家的燈,你說要,我就得給啊?”

謝荀被他氣笑了。不是他家的燈?

問得好,這燈還就是他家的。

他勾唇微笑,下一瞬身形一閃,眾人都未看清,他人就到了子桑身前。

謝荀從子桑手中勾走許願燈,手下劍鞘在他腰間一抵,幹脆利落地把人掀到水裏。

他一腳踩斷船上的魚竿踹入水中,提腳踏上船舷,拿劍的手虛枕在屈起的右膝上,微微俯身,看向在水中掙紮的少年,冷笑道:“好叫你知道,這燈還就是我家的。”

子桑在水裏撲騰了半天,總算被同伴救到另外一條船上。他伏身嘔了半天水,這才望向謝荀,兇狠道:“哪裏來的狗雜種,要你多管閑事?”

旁邊同伴都在勸他:“這可是謝琢玉呀……碧遊觀觀主首徒,你莫要給自己找不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