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的筆記(第2/3頁)

“聽說總要兩天兩夜哩。”

“這麽久?那我現在回桃源還來得及嗎?我……我暈船。”

“你敢?夫人讓你去歷練,你敢出門轉個圈就回去,不怕夫人拔光你猴毛?”

妙蕪往猴群裏觀望許久,還是沒找到那小猴子。

她正張望間,忽覺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妙蕪一轉身,就看見謝荀一張不怎麽高興的臉。

謝荀開口便是一頓數落:“碼頭上人來人往,你走路也不看?不怕別人撞到你?”

妙蕪倒是挺高興的:“小堂兄,你是特地來給我送行的嗎?”

謝荀哼了一聲,從懷間摸出一本小冊子塞進她懷裏。

“嗯,這是什麽?”

謝荀撇開臉,目光望著高高的桅杆,“五行八卦符的口訣冊子,我當年修習禦符之術用的。反正放著也沒用,給你了。”

妙蕪攤開來看,只見這小冊子約莫只有手掌大小,十分方便攜帶。封頁陳舊,邊角微翹,紙張泛黃,看上去確實像是有些年頭了。

妙蕪再翻開來瞧,便見口訣旁用紅色的蠅頭小字標注了一些筆記,字體端正雋秀。可見這做筆記的人當年學習之時真是十分用心了。

妙蕪匆匆掃了幾行,先前背口訣時一些不解之處竟都迎刃而解了。

她將冊子貼在胸口,驚喜道:“小堂兄,謝謝你。”

“反正於我無用,放著也是浪費。”

妙蕪輕咬下唇,但笑不語,目光凝視謝荀的臉,直將謝荀看得耳根慢慢浮起紅暈。

謝荀有些狼狽地轉過頭,惡聲惡氣道:“你看什麽?”

妙蕪笑眯眯的,只是搖頭不說話。

謝荀只覺她這樣子好像披了羊皮的狼,只待他放松警惕便要揭了羊皮作壞。他不由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將她的頭往下一按,煩躁道:“別再看了,不許看。”

驅趕馬車朝碼頭行來的謝家大公子謝謹遠遠便看到妹妹和七弟跟兩個樁子似的面對面杵著,一個面帶微笑,一個滿臉羞惱。

這是……又怎麽了?

妙蕪聽到馬車轆轤而來的聲音,回過頭,便見謝謹從車上跳下。

她一早便聽說有幾位在富春山任教的長老今年回家含飴弄孫去了,家塾中頓時空出幾個教席無人可代。然而今年從其他世家來此遊學的子弟又比往年更多,於是謝謹便被抓去當了替補。

謝家大公子符劍雙絕,教教妙蕪這樣的入門弟子完全綽綽有余。

謝謹走到二人身邊,見二人不像是拌嘴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

船上放下梯子,船老大站在船頭招呼眾人上船,離得最近的猴群們瞬時擠作一團,手腳並用地順著梯子往上爬。

謝謹說:“阿蕪,走吧。”

妙蕪點點頭,擡腳跟上,卻見謝荀也和她並肩往前行去。

她驚訝道:“小堂兄,你不是只是來送行的嗎?”

謝謹笑道:“你還不知道?教劍術的三叔公前幾日半夜醉酒跌倒,摔壞了手,只好叫琢玉代為授課。”

“那我以後也要跟隨小堂兄修習劍術嗎?”

妙蕪想起那日校場的“殘酷”訓練,就覺得胳膊腿都疼。

謝荀哼道:“怎麽,我還教不得你?”

妙蕪自然要撿好聽的話哄他:“小堂兄是碧遊觀觀主首徒,教我自然綽綽有余。”

三人說話間便上了船。

富春山家塾乃謝家子弟進修之地,除了日常的術法劍術修習,還講究心智磨煉,意志修行。因此小廝丫鬟均不許帶,平日裏外打掃都須親自動手。

妙蕪上船後,安置好行李和鋪蓋再出門,便見天色長青,碧波緩緩,天邊一行白鷺飛過,站在船頭一眼望去,只覺天高地闊,叫人連帶著心境也開闊起來。

她在船上繞了一圈,見到二樓大廳中坐著不少謝家子弟,有男有女,只是大多數都是生面孔。她一眼掃過去,只在人群中認出那日花燈宴上見到的三姑娘謝妙音。

聽說原主與這位堂姐過節不小,不但曾在寒冬臘月裏把人推進清溪渠裏吃冰,還仗著自己得段家家主寵愛,硬生生毀了這位堂姐和她一位段氏表哥的姻緣。

嗯,仇人見面總是分外眼紅。妙蕪摸了摸眼罩,腳下一轉就打算遁走。

“阿蕪妹妹,且留步。”

謝妙音喚住她,聲音輕輕柔柔,叫妙蕪都不好意思走了。

妙蕪只好轉身,中規中矩地喊了聲“妙音堂姐。”

謝妙音聲音溫柔,容貌也生得柔和無害,只是不論何時瞧著眉間總是愁雲慘霧,頗有幾分病美人的意思。

“阿蕪妹妹,那日花燈宴王家妹妹對你多有冒犯,還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同她計較。”

妙蕪笑道:“我那日既已同她計較過了,日後自然不會重翻舊賬。”

她剛說完,便聽得身後一聲冷笑。

“你倒是可以去翻舊賬,莫非以為我怕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