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捉人

富春山並不是孤零零的一座山頭, 而是富春江邊成片的連綿山脈。

開啟護山法陣後想將整片山脈都封住是不可能的,因此各位長老只能選擇將三座主峰封住。

護山法陣一開起來,彩光流璀的光罩便以家塾為中心迅速向四面延展開來。妙蕪跟隨謝荀潛行於樹林之中, 擡頭望見這璀璨光罩, 不由有些目眩神迷,心旌搖曳。

“小堂兄,封山法陣開啟之後, 要是有人往陣外闖, 會如何?”

謝荀挑眉,“想知道?”

妙蕪點了點頭。

他用劍氣截下一段樹枝, 長臂揮動, 手中樹枝如離弦之箭射出,末端甫觸碰到光罩,光罩上立刻迸出一串藍紫電光, 瞬間將那截樹枝燒為灰碳。

妙蕪咕嚕咽了咽口水:“明、明白了。”

若是個大活人往外闖,定要被電成烤肉。

謝荀道:“此陣名為‘紫電威殺’,也並非全無破解之法。我們得快點把徐青揪出來。”

妙蕪也想把這個人捉出來早點回去睡覺,這日日養生作息,害得她現在到點就困。

她捂著嘴巴悄悄打了個哈欠,“既如此, 咱們何不多找些人手。小堂兄你就帶上我,對我如此有信心嗎?”

謝荀乜了她一眼,眸光瀲灩,在暗夜中看來隱隱竟有三分狂狷輕佻。

妙蕪心頭一跳, 不知為什麽臉頰慢慢熱了起來。

兩人追來前,在巡山人中盤查了一遍,發現缺了幾人未歸,再查下去,其中赫然便有一名徐家人。因名冊上記錄著那人的生辰八字,謝荀便用這生辰八字推算徐青逃竄的方位,於是一路追到這裏。

“噓——”謝荀忽然停下,朝她比了個躲起來的手勢。

“怎麽了小堂兄?”

“我感應到他的劍氣了。”

妙蕪擼了擼袖子,叉腰問道:“那現在我要做什麽?”

謝荀問她:“‘泰山壓頂’和‘小鬼搬山’這兩道符術,你會用嗎?”

“會!”妙蕪應得清脆。這兩道符術前日課上才剛練過,她錦囊裏還有現成的符箓。

謝荀說:“很好。一會我把他逼到這裏來,你就趁機甩出兩道符箓,一道壓住他的人,一道壓住他的劍。能辦到嗎?”

妙蕪覺得謝荀像是在哄小孩子。

“小堂兄,你只帶上我,別是又要讓我長見識來吧?”

萬一我失了手叫他給跑了怎麽辦?

謝荀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輕哼道:“你若敢將人放跑,你屋子裏那箱口糧就別想要了。”

妙蕪嚇得捂緊自己胸口,像是隔空抱住屋子裏那口裝滿核桃酥糖和小肉幹的黃梨木箱櫳。

頭可斷,口糧不能斷。

謝荀側過臉,在妙蕪看不到的地方抿唇而笑,而後身形一閃,草葉嘩動,他人已消失在黑暗當中。

妙蕪找了個隱蔽之處躲好,從錦囊中取出兩道符箓,一左一右夾在指間。等待一會,果然見到謝荀將一人逼到此處。兩人劍氣凜冽,相鬥不休,竟是勢均力敵,不相上下。

兩人挪轉騰移得太快,妙蕪覷了半天,才抓住時機將手中的“泰山壓頂”符丟出去。

符箓沾到徐青背上,立刻爆發出一陣土黃色的光,灰色的山影從符紙上浮出,接著猛然往下一沉,重重地壓到徐青背上。

徐青頓時像是背負千斤巨石,砰然一聲雙膝跪地,在地上砸出一個深深的土坑。

妙蕪趁機再拋出第二道符,嬌喝:“小鬼搬山!”

那符飛向徐青手中的赤黑雙焰劍,眼見著就要附到劍柄上,徐青身上衣物突然片片爆開,臂上背上肌肉鼓起,猛地掀飛壓在後背上的山影,直接飛劍攻向她的藏身之處。

謝荀驅動三思接下他這一劍,二人的飛劍在空中相碰,劍氣互絞,爆出一陣摧枝拔葉的氣浪。

那氣浪撩過妙蕪的頭發,如同利刃,直接將她的頭發削下一截。

妙蕪趕緊往旁邊一滾,換了個藏身之地,遠離戰場。

謝荀伸指朝妙蕪丟出的小鬼搬山符一指,符紙在地上顫動了兩下,嗖地朝徐青手中的飛劍飛去。

妙蕪看得直咂舌。

按理來說,符箓只聽畫符之人驅使,這就好比何人煉化的飛劍便只能由何人驅使一般。謝荀居然能夠直接驅使她畫的符,可見他在禦符之術上確有鉆研。

並且妙蕪注意到,他驅使符箓時幾乎從來不用誦念口訣。

唉,人比人得扔,這謝荀確然是個天才。就是命運磕磣了一點。

小鬼搬山符一沾上劍柄,徐青手腕便向下一沉,手臂顫抖,臂上肌肉條條青筋鼓起,似乎費了極大力氣才把那劍拿在手中。

謝荀一掌揮出,將徐青拍飛,劍柄當啷落地。

謝荀彎腰欲拾撿,忽聽得徐青桀桀怪笑,便見劍上的赤黑雙焰劇烈跳動兩下,驟然熄滅了。

徐青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他擡起頭,扭了扭脖子,妙蕪便看到他兩顆眼珠子鼓脹起來,幾乎要爆出眼眶。一只眼睛血絲遍布,猙獰異常;另外一只整個眼珠都是黑的,像顆黑色的玻璃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