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碎片二

少女已經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不知夢到什麽,眼角流出一道清淚, 打濕了枕巾。

妙蕪蹲在枕頭上看她, 見此便咧咧鳥嘴嘆了口氣。

看起來這個穿書者對她小堂兄並非完全沒有情意。

那小堂兄他呢?

妙蕪忽地想起在上次的劇情碎片中,謝荀被一劍當胸穿過,明明受了那麽重的傷, 血流不止, 可他口中反反復復在問的只有那麽一句話——

“她在哪裏?”

妙蕪附在這鳥軀中,也不覺困倦, 便眯著眼睛細細思索起來。

在第一個劇情碎片中, 她獲得了三個重要信息。

原主設計將柳如眉嫁給了王家六郎,換得王六倒戈。

謝泫、謝謹還有原主夫婿彼時都已身死,原主認為親人之死錯在謝荀, 因此布局引謝荀回來,設劍陣誅殺。

謝荀回來,似乎主要目的是為了探知“她”在何處。

然而今天,從這只化身為小翠鳥的系統和這位穿書者的對話中,她又獲知一條矛盾的信息。

這位穿書者的任務是幫助洛淮成為仙門魁首,維護洛淮和柳如眉的劇情線。

這話裏話外聽著, 洛淮與柳如眉顯然是官配。

可是在上一個劇情碎片中,原主的夫君就叫“景元”,而洛淮的字也是“景元”。就目前來看,洛小家主有意與謝家結親, 因此原主的夫君應該就是洛淮。

那麽既然原主的夫君是洛淮,洛淮與柳如眉的官配關系又該如何維續呢?

妙蕪想到這裏,只覺千頭萬緒,一時難以梳理。

於是又將一切推倒,重新理了一遍,這回她發現問題了——按照劇情和趨勢來看,這兩個劇情碎片的時間邏輯對不上!

原主嫁給了洛淮,柳如眉嫁給了王六,如果這是發生在同一條時間線內的劇情,那只能說明,這位穿書者任務失敗。

然而,這位穿書者顯然在此之前便已經離開。

那麽只有一種可能。

這位穿書者離開這個小世界後,給謝荀和原主留下難以磨滅的影響,以至於世界重啟之後,很多劇情都偏移了原來的軌跡。

甚至,謝荀在世界重啟之後還一直在尋找她。

妙蕪想到這裏,心中無由來地感到有些酸澀,有些憋悶,甚至,隱隱地有些嫉妒。

嫉妒麽?

她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繼而又有些迷惘。

現在的謝荀,還記得那位穿書者嗎?

如果,有一天她功德圓滿離開,謝荀也會記得她嗎?

許是妙蕪心事重重,因此便覺得在劇情碎片中時間流逝飛快,一個轉眼又是天明。

少女早早便醒過來,洗漱梳妝完畢,依舊將小翠鳥往肩頭一放,走到門前,伸手拉開了房門。

一片刺目的白光自門外傾瀉而入,耀目至極,迫得人不由不閉上眼睛。

妙蕪將小腦袋插`進翅膀裏,等到這亮白散去,才又擡起頭來。

接下來的劇情碎片仿佛被人按下了倍速播放的按鈕。

妙蕪看見少女找到徐偃,巧施妙計,便叫徐偃以為她是上了人類之身的九尾天狐。徐偃因此與她裏應外合,帶她混進徐家西山墓園的地牢。

少女下到地牢,見到形銷骨立的柳悅容,撒謊說自己是前朝皇族,蕭氏後人,特來向柳氏之人取回一樣信物。

說閉,便摘下眼罩,給柳悅容看自己的眼睛。

原先單憑少女一面之詞,柳悅容本不相信,然而及至看見她那只盲目,他便面色大變,駭然道:“你莫非是瘋了?這種東西你也敢養在身上?!”

少女笑道:“柳前輩,我乃蕭氏之人,數百年前,柳氏不過是蕭氏家仆。前輩這樣對我說話,未免有些逾矩了。”

柳悅容面色慘淡,心如死灰道:“為了數百年前一場主仆情誼,我柳氏折損了多少人。時至今日,滿門全滅,獨剩我一人苟活於世,這難道還不夠嗎?”

少女將眼罩戴好,依舊笑意吟吟。

“前輩,告訴我命書在何處,我便解了您身上的仆奴之契,從此天涯海角,您便是自由之身。”

“哈哈哈……”柳悅容笑出淚來,面上露出瘋癲之態,“自由之身?到了今天,這自由之身我要來還有何用?”

少女安靜地等待他情緒平復。

過了許久,柳悅容終於停下,他問:“我只問一句,蕭姑娘要那命書何用?”

少女答道:“不為傾覆,只因世道危險,蕭氏遺族羸弱,為求自保罷了。”

沉默良久,柳悅容終於動了動手,道:“你伸過手來,我告訴你東西在何處。”

少女依言將手伸進牢籠,柳悅容以指為筆,在她掌心寫下三個字。因著角度問題,妙蕪只能看見他的書寫行筆之勢,看不清他究竟在少女掌中寫了什麽。

待得柳悅容收手,少女便站起身來,笑道:“待我取回信物,便為前輩解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