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獠牙(第2/3頁)

妙蕪心中靈光一閃,忽然明白謝荀為何會如此——

他不想讓自己看到他現在的樣子。

妙蕪站的地方正好比謝荀落腳的地方高出一些,二人此刻勉強在高度上保持齊平,妙蕪擡手正好能摸到謝荀的頭。

她擡起手,猶豫了下,手落在謝荀發上,安撫似地輕輕摸了摸,那手慢慢往中間移過去,最後落在少年的狐耳上。

手指擡起,溫柔地從耳翼邊緣撫過。那只耳朵像是受了驚,猛地抖動了幾下。

少女的聲音溫柔得像最甜的蜜糖:“小堂兄,不管你變成什麽模樣,我都不怕。”

謝荀眼中閃過一道紅光,眼角曳出的紅痕愈發深重。

妙蕪嘆了口氣,她了解謝荀的脾性,突然變成這個樣子,等同於是將他過去十八年所堅信的一切全部打碎,他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也屬正常。

但眼下她沒有時間來幫謝荀消解這些情緒,他們還有更緊急的事情需要處理。

妙蕪張開手臂,輕輕反抱住謝荀。

謝荀渾身一震,一直緊繃的身體陡然松懈下來,像是終於確定自己被同伴接納的幼獸,慢慢卸下心防戒備。

妙蕪抱了他一下又松開手,像條泥鰍一樣從他懷裏滑脫出來,雙手捧著他的臉,強迫他擡起頭來。

三思忽然在二人頭頂停住,柔和的藍色劍光從頭頂傾瀉而下,清楚地映照出少年此刻的模樣。

眼尾妖異的紅痕,黑中泛青的眼珠,還有唇下探出的尖利獠牙,一切一切,無不昭示著少年的半妖身份。

目光與妙蕪對上的那刻,謝荀便垂下眼,刻意避開她的視線。

“謝荀,”妙蕪喚他,“謝琢玉。”

少年發間的尖耳抖了抖,雙睫顫動。

妙蕪掰正他的臉,微微點起腳,忽然靠近,柔軟的雙唇貼上他尖利的獠牙。

這是一個不帶絲毫情.欲的吻,一觸即退,短暫得如同蜻蜓點水。

少女親吻了野獸的獠牙,輕輕一吻就打碎野獸的盔甲。

謝荀身體再度僵硬,口中的獠牙慢慢縮了回去,又變回普通人類模樣。

妙蕪低聲道:“小堂兄,這三個人都得處理了。”

不遠處背對二人站著的洛子桑聽聞此言,驚慌大叫:“謝妙蕪!你這毒婦!你敢殺我?你殺了我,洛家和謝家必成血仇!”

妙蕪不理會他的叫囂,靠到謝荀耳邊,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小堂兄,你還記得在懷慈夢境裏看到的主仆之契嗎?”

謝荀轉過臉,鼻尖擦過她的臉頰。

妙蕪愣了下,只覺臉頰發熱,強忍著沒有退開,繼續說道:“我覺得你應該知道如何結主仆之契,這是刻在你血脈裏的東西,你好好想想,嗯?”

妖化的謝荀似乎和平時有些不一樣。妙蕪說不上到底是哪裏不太一樣,總而言之,似乎反應比平時遲滯了許多,並且幾乎對妙蕪說的話完全言聽計從。

妙蕪才說完,謝荀就默不作聲地跳進河裏,把被電暈的殷無晦撈上來,和洛子桑擺在一起。

洛子桑一看見他們把殷無晦也放倒了,又開始嗚哇大叫:“你們、你們……你們實在是膽大包天!你們可知此人身份?這是洛貴妃最寵愛的兒子,你們殺了他,不僅我們家主不會放過你們,洛貴妃更不會放過你們……”

妙蕪嫌他呱噪,擡手就往他額間貼了張禁言符。

洛子桑嘴巴還在張合,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謝荀站在洛子桑身前,冷冷地看著他,擡手,指尖遊動,金色的碎芒匯聚在他指尖劃過的痕跡,顯現出一個篆體“役”字。

他畫完這道符契就停下來,偏過頭看著妙蕪,青黑色的眼珠一瞬不瞬。

妙蕪:“?”

謝荀又回過頭,彈指打在那符契上頭,沉聲道:“吾為主,汝為仆。此契既成,世代不更。”

符契打進二人身體那刻,洛子桑的臉狠狠扭曲了一下,似乎正在忍受什麽莫大的痛苦,殷無晦也清醒過來,眼中流露出抗拒的神色。

然而蕭氏的主仆之契何其強大,這種壓倒性的契約一經結下,只要主人還有余力約束,這些人終身世代都須受其制約,連子子孫孫都逃不過。

妙蕪心中想道:這主仆之契簡直是超強外掛啊。就是不知道用多了會不會有什麽反噬。

畢竟當年蕭恨春也會這個,但他最後還是被仙門百家圍殲而死。

反正只用這一次,以後她再也不會讓謝荀用這種邪門玩意兒了。

等到二人完全受制於主仆之契,妙蕪便上前一步,對二人道:“今日所見,你們膽敢以任何形式朝外吐露半字,立刻引劍自盡。”

她威脅完畢,又讓謝荀把她的話重復一遍。這話從謝荀口中說出來,立刻變成命令。洛子桑和殷無晦二人容顏扭曲,卻抵不過這血脈契約的重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