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食動物(第2/3頁)

還有大年夜,他和小妙蕪一起守歲,小妙蕪給他包了個三文錢的紅包……

那一個個夢境,真實得好像曾經真地發生過一樣。

謝荀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做這麽奇怪的夢,雖然小時候這小毒物總愛纏著他,但她被嬌寵慣了,對他一向有些頤指氣使,有事相求才登三寶殿,無事的話就經常對他直呼其名。

他和她的關系,似乎並沒有夢境中那麽親密。

謝荀不由擡手揉了揉額角。

算了,不想了。不過是夢罷了。

雖然這些夢境總給他一種十分溫暖的熟悉感,他也並不排斥夢到這樣的東西,但夢終究只是夢。

不過是些水月鏡花的東西,多思無益。

許是懷裏的抱枕實在太舒服,又或者是剛喝完的藥裏加了助眠的東西,謝荀趴著躺了會,又沉入了夢鄉。

這一回他夢到去南疆段家去接妙蕪的場景。

他坐在馬車的車轅上,背靠車欄,一擡眼,就望見少女穿著一身嫩如春柳的襦裙,身披一領白色兔毛披風從段家老宅走出來。

看到她的模樣,少年心中的歡喜臌脹得幾乎要滿溢出來。他一瞬不瞬地盯少女的臉龐,像是害怕自己一眨眼她就消失不見。

少女走到馬車邊,擡起眼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宛如一盆冷水,澆在他炙熱的心頭。

她不記得了?

他心裏這樣想道,她把他忘了。

他從懷裏摸出貼身藏著的荷包,把那一小袋核桃酥糖遞出去。手往外伸出的時候幾乎在顫抖。

“什麽東西?”

少女嫌棄道,接過來打開看了眼,嗤笑一聲,反手將那荷包丟到地上,一腳踏上去,用力碾了碾。

少女仰起頭,冷漠地直視著他,口中吐出無情的話語:“謝琢玉,你以為我還是小孩子嗎?你隨便拿袋糖哄我,我就會原諒你?!”

“你怎麽這麽可笑啊。”

他的心沉到谷底。

心底有個聲音絕望地對他說:她不是她。

可是明明就是同一個人,明明還是同一張面龐,同一俱身體,她怎麽會不是她呢?

他從馬車上跳下來,等少女進了車廂,才彎腰把那只被踩臟的荷包撿起來。

荷包裏的核桃酥糖已經被踩碎了。

他的心也好似一並被踩碎,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以為重來一次,是上天憐他,是老天爺要給他一次逆天改命的機會。

可是,他找不到她了。

……

“小堂兄,小堂兄?”

有人輕晃他的手臂。

謝荀睜開眼睛,眼前朦朦朧朧掠過少女的身影,下一刻似乎就要走遠。

不要走。

他心弦一顫,想也沒想就伸出手去,死死地抓住少女的手腕。

少年的手指鉗上來,用足了全力,那力氣何等之大,妙蕪覺得自己的腕骨簡直就要被他捏裂了。

她一下疼得沒控制住,眼淚冒出來,縮著手往後躲。

“小堂兄,你放手放手,快放手!你抓得我好疼。”

謝荀聽到少女帶哭腔的聲音,神智清醒了幾分,這才發現剛剛其實只是做夢而已。

雀枝被屋裏響聲驚動,捧著托盤慌慌張張跑進來,就見謝荀拉著妙蕪手腕不放,妙蕪連聲喊疼。

雀枝驚呼一聲:“少主,你抓疼九姑娘了。”

謝荀松開手,從床上爬起來,轉過頭,極為陰沉地朝她說了一句:“你出去。”

雀枝放下托盤,有些猶豫。

謝荀斜眼瞥過來,冷聲道:“出去。”

雀枝嚇了一跳,趕緊退到門外,到底擔心妙蕪,以為他們兩人吵架了,因此悄悄站在門邊屏息偷聽屋內動靜。

妙蕪揉著手腕,往上頭呵氣,方才被謝荀握住的那一圈地方已經全紅了。

謝荀盤腿而坐,眼睫低垂,一臉生悶氣的樣子。

妙蕪揉著手腕走到床邊,挨著床沿坐下,小心地問道:“怎麽了,做噩夢了?”

噩夢?

何止是噩夢,簡直就是……

夢中那錐心刺骨的疼痛令他感同身受,好像他真地曾經失去過一個很重要的人。

瘋了吧,怎麽會做那樣的夢?

他擡起手,修長白皙的手指覆在額前,好看的眉緊緊皺起來。

妙蕪以為他頭痛,趕緊伸手去幫他揉額角,哄孩子一樣放低聲音對他說:“頭痛啊?那你快躺下。”

謝荀把她的右手抓下來,低頭看著她腕間那一圈紅痕,拇指在那紅痕上摩挲了兩下。

妙蕪被他摸得有點癢,不由將手一縮:“小堂兄,沒事兒的,一會就消下去了。”

她說著退到桌邊,捧過托盤放到床邊的小杌子上。

托盤裏放著一碗山藥粥,還有一盤清蒸肉丸,正騰騰地冒熱氣。

妙蕪提起湯匙在粥裏攪了攪,擡眸看他:“你是要我喂,還是自己吃?”

謝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是說,“喂?你當我是三歲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