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花當折(第2/3頁)

謝荀道:“聽父親罵人中氣十足,這毒看來確實已經解得差不多了。”

父親?

謝漣聽得怔了下,到底有多久不曾聽到他喊一聲“父親”了?

他已經習慣謝荀一身反骨的模樣,謝荀突然變成二十四孝好兒子他真有點接受不來。

謝漣想起上次皇覺寺事件後,父子二人大吵一架,不歡而散。

當時謝荀自請免去少主一位,請他另立妙蕪為少主。他初聞時雷霆震怒,只覺荒唐無比。後來仔細想了想,若妙蕪能繼承謝家本命符,哪怕他按著不叫少主易位換人,族裏那些長老也勢必不會同意。

回到姑蘇後,他又深思了兩日,也和二弟謝泫商討過,現下已然想通。

“待我確定阿蕪有繼承本命符的資質,就召開宗族集會,公布少主易位之事。”

“嗯。”謝荀點頭。

謝漣有些累了,便閉上眼睛,揮了揮手:“你走吧。”

謝荀依舊坐在原位未起身。

過了許久,謝漣忽然聽到他問:“父親,您信母親嗎?”

謝漣倏地睜開眼睛,目中射出兩道寒光,皺眉看向少年那張與自己並無半分肖似的面龐。

謝荀毫無避退,直視著謝漣的眼睛。

二人各不相讓,過得片刻,謝漣疲倦地合上眼,道:“你母親不會騙我,她說的每個字,我都信。”

既然父親您相信她,那麽我也相信。

少年在心中輕輕道。

他的身世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據聞當年柳明瑤是被蕭恨春囚困在金陵時誕下孩兒的。如果他不是謝家的孩子,那麽謝家真正的血脈恐怕是被蕭恨春掉了包。

他要去把謝家真正的血脈找回來,完好無損地送回謝家,方不負這十八年一場教養之恩。

謝荀回到清溪院中,當夜就將妙蕪“趕”回了翠櫳軒。

說“趕”可能有些誇張,總之他人清醒之後,就再也不肯接受妙蕪的照顧,無論妙蕪怎麽說,他就是油鹽不進,從頭到尾只有三句話——

我傷好了。

不需要誰照顧。

你回你的翠櫳軒。

妙蕪簡直要氣笑了。

唉,男人這種大豬蹄子,果然是反復無常呢。

接下來兩天,妙蕪都沒見到謝荀人影,也不知他到底在籌劃謀備些什麽。

妙蕪有心要問,卻又知道謝荀必定不會說。

他雖然看起來是個易燃易爆的性子,凡是能動劍,絕不動口,可這並不代表他就是個毫無城府的莽夫。

其實光看他對自己那股狠勁,還有他偶爾表現出來的縝密心思,就知道這個人若想搞事情,那是誰都攔不住。

要不然,怎麽會是棵反派苗子呢。

弄不清謝荀接下來的套路和動向,妙蕪心裏總是惴惴不安,一想起來就覺得分外憂愁。

所幸第三日,隔壁王家送過來兩張請柬。王牧之請他們過府一聚,說周縣令攜女兒一起登門,前來拜謝皇覺寺救命之恩。

二人接了請柬,前去赴約。

從謝宅到隔壁王宅,中間就隔著一條巷子。兩人抄得又都是同一條近路,因此在東偏門就碰了個正著。

妙蕪一眼望見謝荀走過來,心裏本來還有點高興,可忽然又想起謝荀這兩日對她避而不見,就又有點兒生氣。

泥人也是有三分土性,她決定晾晾謝荀,好叫他體會一下被人冷落的滋味。

於是故意等他走到近前,才哼了一聲,擡頭挺胸,瀟灑地轉身就走。

可能頭擡得太高,就沒注意腳下,臨跨門檻時沒留神就被絆了下。

謝荀沒忍住:“噗。”

妙蕪回頭,狠狠剜了他一眼。

謝荀別開臉,裝出一副“我剛剛什麽都沒看見”的模樣。

妙蕪風風火火地走在前面,謝荀就默默跟在她身後。

二人一路到了王牧之的地盤,還是一句話都沒說上。

王牧之暗自看在眼裏,心說這對兄妹今兒這是怎麽了?瞧這模樣看著怎麽倒有幾分……小夫妻倆吵架的樣子?

王牧之被自己這個想法狠狠惡寒了下。

且說周縣令見了妙蕪二人,一頓感恩戴德,就差沒對著兩人拜上幾拜,喊他們是再生父母了。

那周菱估計是聽誰添油加醋地說他們是如何排除萬險,將她從臨安皇覺寺那虎狼之窩救出來,當下紅著眼眶,又是一頓說不完,道不盡的感謝。

周縣令又備了份“薄禮”,請妙蕪和謝荀務必要收下。

謝荀本來無意收禮,但是揭開紅綢看了眼,見到托盤裏齊齊整整碼著一溜的銀元寶,不知怎麽地忽然想起在滸墅關柳悅容處,妙蕪無限羨慕地朝他說,小堂兄,你好有錢啊。

他就放下紅綢,做主收下銀兩。

因著皇覺寺一事,周縣令的官也丟了。所幸他家中田產頗多,倒也不愁生計。又因為臨安故友怕受他牽連,對他避如蛇蠍,他想到姐姐所嫁的王家就在姑蘇,索性就舉家搬遷到姑蘇來,在烏衣巷附近買了一處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