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的小心思(第2/3頁)

“你說的那本《百妖譜》,是我當年帶他一起去參加金陵大會時,在金陵買給他的。”

謝漣緩緩說道:“那時他才五歲,最心愛的東西就是他那把小木劍,還有各種妖怪志異圖譜。那年的金陵大會在仲夏舉辦,夜宴結束之後,我抱著他從鳳凰台下來,鳳凰台周邊的夜市還沒有散,從夜市裏走過時,他正好看到一個道士在賣這本《百妖譜》。”

“他不敢和我說想要,就一直盯著那本《百妖譜》,直到我們走出好遠,還一直回頭看。直到你父親和我說,大哥,小琢玉似乎想買什麽東西呢,我才發現。”

“我問他,你想要什麽?他說,他想要那本《百妖譜》。我問他,你為什麽想要那本《百妖譜》?”

“他說,他想成為最厲害的仙門世家少主,蕩盡天下不平事,捉盡天下為惡妖……”

妙蕪喉頭滾了幾滾,忍不住哽咽一聲:“大伯父……”

你不要再說了。

你再說下去,我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謝漣那張慣來嚴厲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一抹笑,擡手揉了揉妙蕪的頭發。

“阿蕪,從今以後,謝家的少主就是你了。”

“有大伯父在,謝皖那些老家夥不敢欺負你。”

妙蕪這回真沒忍住,眼睛一眨,眼淚掉落到衣襟上,也幸好她一直半低著頭,謝漣應該沒發現她的異樣。

等她再擡起頭,謝漣已經背負雙手,踩著月色離開。月光下,白色的家主袍服掛在他身上,顯出幾分空蕩蕩的蕭索。

妙蕪覺得謝漣似乎瘦了好多。

是啊。

雖然謝荀的謝家血脈是假,但他和謝漣這十八年的父子之情難道也是假的嗎?

謝荀的身世被揭破,受傷的又何止謝荀一人?

妙蕪嘆了口氣,在屋裏走了一圈,拿雞毛撣子掃了兩遍灰,才滅掉燭火,合上門離開。

如此又平靜地過了幾日。

不用罰抄家規以後,妙蕪一日的日常就變成:半天消磨在桃源中,半天消磨在藏書樓裏。

雖然謝荀和柳悅容的蹤跡一直沒有暴露,但妙蕪知道,其他仙門世家並沒有放棄對謝荀他們的追捕。

謝家也派出兩支追捕人馬,一支由旁支叔公謝髯客手下的親傳弟子組成,另外一支由家主謝漣手下的親傳弟子組成。

但謝謹私底下對妙蕪說,謝漣派出這麽一支人馬,意不在追捕,更多的只是為了監視謝髯客那支人馬的行動。

妙蕪原非此世之人,對於某些歷史往事並不清楚,一開始並不明白為何仙門百家對蕭氏血脈如此忌憚,直欲除之而後快。

直到她在謝家藏書樓中狠狠惡補了一番歷史,才逐漸了解到有關蕭氏王朝和天狐血脈之間的事情。

蕭氏王朝的開朝皇帝其實是一名世家出身,天賦異稟的劍修,名為蕭渡。

蕭渡乃是仙門中人與天狐族中一名狐女所生,然而蕭渡的父母在他小時候俱被仙門中人迫害至死,故此蕭渡從小便恨上仙門中人,還有當年對母親見死不救的天狐一族。

他成年後,一劍縱橫六合,最後登上九.五之位,成為人世間至高無上的帝王,自此展開了他對仙門百家的報復。

他修煉了一種可以通過血脈傳承的邪法,就是主仆之契。

這種邪法最可怕的地方在於,施術人不僅可以枉顧他人意志強行與之結契,而且這種契約關系一旦結立,不管是對被結契人而言,還是對於施術人而言,都是世代傳承,永遠不可磨滅。

直白點解釋就是說,只要一個蕭氏之人和另外一個人結下主仆之契,那麽這個被結契的人,包括他的後代,就永遠是這個蕭氏族人及其後代的仆人,永遠必須對主人俯首帖耳,無法反抗主人的意志。

有主仆之契在手,蕭渡很快蕩平了所有敵人,將整個仙門踩在腳下。

妙蕪看到這裏,冷汗都快出來了。

這個蕭渡還真是牛批,他基本上和仙門百家各家的家主都結下了主仆之契。

也就是說,在當時,幾乎可以說,仙門百家皆為蕭氏之仆。

但是這個逆天的邪法也有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於心志大大有損。

施術人與越多人結契,他的心神就越容易受到這些人的影響。這些人的歡樂苦痛,不管什麽情緒施術人都能清晰感知到。

如果是正面的情緒還好,你高興,我也樂呵。

負面的情緒就慘了,你痛苦,我比你更痛苦。

長此以往,對於施術人的精神而言,可謂是一種莫大的折磨。

更何況,蕭氏有主仆之契,仙門百家也有應對之法。

當時各家決定,凡是與蕭氏結契之人,絕不可留下血脈,絕不能將這種屈辱的血脈契約傳承下去。

所以蕭氏王朝最牛批的開朝皇帝蕭渡死後,此後蕭氏王朝便一代弱似一代,漸漸無法管束仙門百家,而又因為主仆之契的影響,蕭氏一族常出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