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主仆(第2/3頁)

你再厲害,也只有一個人,一把劍,怎敵得過群英環伺?

謝荀深看了她一眼,沒回答,一心專注於破開陣法。

這時人群間忽然傳來一聲大喊:“琢玉,你把陣上的太極符印都打掉,就能破了這太極誅魔陣!”

王牧之剛剛喊完話,就被王家家主以袖掃出。

王家家主看著這個屢屢逆犯自己的兒子,眸中流露出些許失望,喝令身邊的親傳弟子道:“把這個不成器的東西拖下去!”

謝荀聽到王牧之的傳話,正準備依言而行,忽見山門前出現一具龐然大物,宛如一座小山,轟地一下往結界裏撞了過來。

待眾人看清結界外的事物,不由騷亂起來。

之前被困狐仙廟的弟子均心驚膽戰道:“是怨氣所化的魔龍!”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仰起頭,看到一條渾身黑焰滾滾的三頭魔龍一次又一次地撞向結界。

魔龍的脊背上立著一道清瘦的人影,有人凝神看了一會,辨認出來:“是柳悅容!是那蕭氏余孽!”

轟隆——

在魔龍第三次撞向金色的光罩時,光罩應聲而裂。

柳悅容驅使著魔龍,撞破了山門遊了進來,魔龍長尾高卷,飛劍沒入黑色的怨氣中,如同石牛入海,再無半點聲息。

柳悅容聲音不大,幾乎被風聲掩過,然而各家家主,無人不聽得清清楚楚。

“徐安吉那老賊是我殺的。他囚我於西山墓園地牢十七年,殺了我的朋友春十三娘,怎麽,難道他不該死嗎?”

眾人間議論聲再起,徐沼怒喝道:“你胡說八道!我父親何時囚你於地牢?春十三娘的死又和我父親有什麽關系?”

柳悅容高高立於魔龍背上,睥睨眾人。

“十九年前的金陵大會上,你們曾許諾,若我倒戈,助你們殺了蕭恨春,你們便既往不咎,放我一條生路。”

“然而姑蘇圍殲大勝之後,洛懷笙卻設下鴻門宴,邀我赴席,若非我機警,僥幸逃脫出來,只怕現在早已成了一抷黃土。”

“哼,”柳悅容冷笑道,“你們這些名門正派,出爾反爾起來,叫我這個所謂的蕭氏余孽也嘆之不及。”

柳悅容說完這些,回頭看了謝荀一眼,看到被謝荀抱在懷中的妙蕪,因為經脈受損,意識依然模糊,眸中便流露出一點長輩式的憐惜。

他無聲地,遙遙地對著謝荀說了一句:“走,速走。”

幾乎是瞬間,謝荀便領會了他的用意。

柳悅容是想憑借怨氣所化的魔龍為他們爭取到逃跑的機會。甚至,他已決定為此付出性命。

謝荀緩緩搖了搖頭。

我怎能以前輩的性命,換得生機?

高家家主大喊道:“各家今日齊聚於太極觀,難道還怕這一條怨氣所化的魔龍?”

“若今日我們叫這三個蕭氏余孽走脫,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其他各家被高家家主言語所激,當下再次禦起飛劍,祭出法器。

謝漣眸光一厲,仗劍朝魔龍飛身而去。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搶在其他人之前拿下柳悅容。

若人在他手裏,他至少可以保下柳氏的性命來。

柳悅容與謝荀對望一眼,仰天長笑:“好孩子,你是個有骨氣的。既如此,我們殺出去!”

謝荀點了下頭,把妙蕪放到犬妖背上,叮囑道:“你護好她。”

“嗚汪——”

他禦起飛劍,迎上師父沈天青的方圓規矩劍。

沈天青看著這位愈戰愈勇的愛徒,心中有幾多復雜,皆難以言表。

沈天青無父無母,剛出生不久即被父母棄於街邊,是師父扶風道君將他撿回去撫養長大。

他從小就在劍道上展露出非凡的天分,此生至今,在天分上能與他比肩者,他只見過兩個。

一個是多年前那位被逐出師門的師弟陸修緣,另外一個便是這個被他收錄門下的首席弟子,也是他唯一的弟子。

二人多年師徒,不可能沒有半點情分。

方才謝荀於性命攸關之時悟出劍心,遇強更強,更叫沈天青刮目相看。

他私心裏偏愛這個徒弟,若非身份對立,他甚至一度想要將自己的衣缽傳承於他。

世上修劍者萬千,悟出劍心者寥寥無幾。

沈天青想著不由起了愛才之心,手上攻勢略緩。

二人擦肩而過時,沈天青傳音給謝荀:“你若現在迷途知返,為時尚且不晚。”

謝荀咬牙道:“迷途?我不覺得自己走的是迷途!”

天際烏雲翻滾,狂風乍起,黃豆大的雨點像小石子般落了下來。

謝荀抹掉臉上的雨水,不知自己究竟奮戰了多久,耳邊漸漸充滿嗡然之聲,一切動作似乎都開始變得機械遲鈍。

他再一次被沈天青打倒。

他甩了甩頭發,雙手在地上撐了一下,緩慢地直起身來。下垂的視野裏出現一雙不染塵埃的靴子,古樸的方圓規矩劍垂在那人身側,劍影倒映在水窪中,又被雨點打得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