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大年夜(第2/6頁)

否則撞見幾回撕咬幾回,滿山汪汪狗狂吠。

兩三個月折騰下來,大龍家只得死了這條采藥的心,全身心投在田地裏。

萬萬沒想到十月初台風突來,吹倒新搭建好的木架子,準準砸中老龍的脊梁骨。這人倒下便沒站起來,癱瘓在床兩月有余,瘦不成型,還日日以淚洗面完全變掉性情。

神婆說是孽報……?

阿汀悄悄探眼去看,門邊上的大龍撲通跪下來。

“陸小子,我以前沒少難為你,我爸還在山上弄頓好打。我知道這事兒不是說個對不住就過去的,做牛做馬你說了算吧!我們家欠你的我來還,我爸年紀大了受不住這個,要死要活給他個準話得了。再這麽磨下去,我、我恐怕他離瘋癲不遠了。”

見陸珣反應不大,大龍咬咬牙,重重磕起頭來,眼中似有淚光。

“這……”

王爸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沒立場說話。

阿彪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滋溜一聲將露在外頭的半口土豆絲給吞下。

屋裏寂靜,屋外寒風蕭瑟。

沒勁兒。

父子情深的戲碼太沒勁兒,這下求陸老板他都懶得揮拳頭揍人了。

何況今晚心情好,酒精泡得頭腦酥麻,他破天荒地善良,隨口道:“起來。”

大龍一骨碌爬起來。

“坐下。”

他舔著嘴巴瑟瑟縮縮地坐下,循著陸珣的眼神,給自己噸噸噸倒酒再噸噸噸的灌酒。

一次性七八碗,轉頭捂著嘴巴打嗝,幾欲嘔吐。

看著好像是和解的劇本?

王爸立即哈哈大笑:“你看你這酒量,根本不行,是吧阿彪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被點名的阿彪:?

“哈哈。”

他幹巴巴地賠笑:“是啊哈哈、哈哈哈哈。”

大龍不清楚哪個筋搭錯了,或者為了挽回顏面,回過身來也哈哈幹笑。

一時間滿屋子詭異而尷尬的大笑,陸珣倍感嫌棄地抿兩口酒。

“別別別,別自個兒喝,來幹杯!”

王爸舉杯:“來!”

另外兩人火熱配合,陸珣純屬給個面子,勉強碰杯。

這小桌酒一直持續到深夜裏,桌上酒菜全空。大龍臉上兩坨紅暈,搖搖晃晃站起來,套上衣服嚷嚷著‘我回來了、我回來了’便往自家方向走去,攔都攔不住。

人高馬大的阿彪更恐怖,非要在車上睡,抱著車頭喊媳婦兒,死不肯撒手。

酒桌發起人——王爸撲在桌上死拉不起,陸珣仰著面看似閉目養神,實則半睡半醒。

簡而言之,滿桌狼藉,沒個清醒。

哎——

小丫頭與被迫醒來的婦女對視,同時發出長長的嘆息。

王媽先拽起王爸,往樓上拽。

木質樓梯咿咿呀呀地響動,上頭傳來隱隱啜泣聲:“你別拽我……我手疼嗚嗚嗚嗚……”

“有什麽疼的。”

“就是疼,你拽我嗚嗚嗚嗚……”

很好,醉酒老王在線大哭。

“你可別這樣啊。”

阿汀點點陸珣的額頭,鼻子,他沒動靜,這回多半真的醉死了。

後屋有床,她攙扶著他往後走。

介於身高差、力氣差別之類的客觀原因,陸老板活像壓在小羊羔身上的大象。非常礙事,以至於後腦勺不小心碰到樓梯,額頭不慎碰到們。砰砰撞了三四下,被放倒在床上時,腦袋前前後後似乎添了不少包。

“我不是故意的……”

阿汀默默雙手合掌道歉,旋即拉扯被子蓋嚴實。

調整完皺巴巴的枕頭,她要走,冷不丁被拉住。

陸珣緩緩睜開眼。

“沒醉嗎?”

阿汀順勢坐到床邊,覺得他不像沒醉的,眼神頹然。

“醒了?”

她放輕聲音問:“口渴嗎?”

他全不作回應。

根根分明的睫毛落下陰影,目光很靜,握著她的手是懶的、冷的。

“我很愛你。”

沙啞的囈語,含糊的咬字仿佛掙紮於清醒和夢境之間。

他有點兒兇,又有點兒委屈地說:“太愛了知道嗎,就算只有那麽點愛我,我還是——”

……啊。

沒想到陸珣真正醉酒會是這個樣子,阿汀不適應地閃爍著眼睛。

他微微皺眉,好像察覺丟失形象似的擡手蓋著額頭雙眼。

但還是忍不住低低地、別扭地說:“沒人能比得過我,我才是最愛你的。”

“別看別人。”

他閉了閉眼,漸漸小聲:“多看看我不行麽……”

然後就睡過去了。

月光淡淡地灑進來,陸珣眉頭越皺越緊。

沒人知曉他在做著什麽夢,或是迷迷糊糊回到哪個節點,有了這麽低微又脆弱的姿態。

阿汀低頭望著他,想了好多又好像什麽都沒想,在那坐了好久。

*

下午六點準備離開,大早上阿汀跑了趟河頭。

那裏有好多媽媽的姐妹,她負責派送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