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和親公主要翻身(十九)

對於很多人來說, 北秦的這個冬天似乎格外的漫長。南歆殿閉門不出已經有一個多月, 獨孤寒雖然依舊如常地上朝下朝,似乎看不出什麽異樣,但是東極殿伺候的侍從卻分明能感覺到陛下的變化。

比如說, 曾經東極殿裏極少出現各種經史書冊, 如今卻像是將整個藏書閣搬過來了似的, 陛下一旦空閑下來,便會鉆進書堆裏。這哪還是他們熟悉的那個重武輕文的陛下啊?

而這幾日, 陛下竟然又研究起了元節。要知道,北秦是不過元節的, 這分明是大興才有的重要節日,陛下如今卻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下令讓各宮都準備起來, 一副要大肆慶祝的模樣。

月色降臨,東極殿內,燭光搖曳, 案桌上堆積著大量的奏章, 獨孤寒正伏案忙碌著。

忽然間, 獨孤寒像是想起了什麽,疲憊地捏著額間, 低沉地開口:“讓你們置辦的東西, 都置辦妥當了嗎?”

立在一旁做隱形人的侍從猛地一驚,連忙拱手回道:“回陛下的話,您的吩咐, 奴才們都置辦妥當了,專門命人去大興采辦來了各色食材,還特地請了兩個大興的廚子,聽聞曾經在大興京都開過酒樓,做得一手好菜,想來皇後娘娘一定會歡喜的。”

獨孤寒面色一頓,擡起頭道:“誰說我是給她準備的?”

侍從哎呦一聲,連忙打自己的臉:“是奴才妄自揣測聖意,陛下恕罪。”嘴上說著求饒,但是臉上並無懼色,侍從心裏明白,陛下就是嘴硬,這麽大費周章地準備原滋原味的大興春節,若不是為了皇後娘娘,難不成是為了那位冊封後就沒再搭理過的李妃準備的嗎?又或者是那幾位連陛下的面都見不著的媵妾?他才不信呢。

獨孤寒也果真沒想與他計較,擺了擺手後,又繼續批起了奏折。

獨孤寒在心裏數著日子,自從那日藏書閣一事後,他已經有四十五日沒有見過她了。若是以前的獨孤寒,哪裏會顧及那麽多,她若是閉門,他就敢踹門,在北秦境內,何人敢違抗他的命令?

可是那日之後,他卻開始瞻前顧後,哪怕知道那一扇宮門攔不住他,卻依舊不敢輕易闖進去。他知道,那不只是一道木門,更是她給自己劃下的界限,他若是硬闖,也許闖進了這扇門,卻會將她推得更遠。

心裏有了顧忌,獨孤寒便不敢擅自行動,哪怕每夜躺在東極殿冰冷的床上,他都發了瘋似的想她,卻依舊不敢輕易地闖入南歆殿的門去見她。

她不是喜歡詩書琴畫嗎?那他就去學,哪怕學不成阿修那般學富五車,起碼能看懂她喜歡的書、喜歡的畫。

這樣……是不是就是……真心了呢?

獨孤寒停下了手中的筆,陷入了沉思。

***

與此同時,南歆殿內,皎月站在案桌前,正握筆揮墨。菊香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為皎月研墨,臉上滿是神聖與嚴肅,在她看來,能為娘娘鋪紙研墨,那都是極榮幸的事。

桌上的畫卷已經逐漸成型,那是一座霧氣彌漫的山谷,生長著各種罕見的奇花異果,陡峭的山壁矗立雲霄,既神秘又幽深,乍看之下,令人不覺有些悚然。

皎月停下了手中的筆,屏息凝神的菊香才敢小心翼翼地開口:“娘娘……您畫的……是哪裏啊?”怎麽看來之後覺得那麽滲人呢?

皎月一邊用清水洗手,一邊微笑道:“你可知道,北秦有座山,叫做獨狼山。”

菊香皺著眉回憶著:“似乎是聽人說過,據說是北秦人心中的聖山,聽聞歷代北秦的帝王,每年春寒尚且料峭的時候,便會率隊前去狩獵。”

菊香面帶困惑:“娘娘,為何他們不能再等等呢?這春天尚未到來,野獸又挨了那麽久的餓,正是最饑餓兇猛的時候呀。”

皎月微微一笑:“若是春暖花開,野獸吃飽喝足,他們反而覺得不美了。”北秦人,要的就是那野獸足夠兇猛,為了一口吃的拼死搏鬥,這樣,他們的勇士才能經歷最殘酷的磨礪啊。

菊香還是有些無法理解,溫室裏長大的花朵,是不會明白寒風料峭中的野花是如何與風雨搏鬥的,皎月也沒再解釋。

待桌上的畫卷幹透了,皎月便命人收了起來,她鋪好了紅紙,一筆一劃地寫著賀歲的對聯,而菊香不識字,卻會剪精美的窗花。主仆二人各幹各的,一時間,屋內安靜得幾乎聽不到聲音,卻又顯現出幾分淡淡的溫情。

就在皎月寫完了手中的對聯,門外的侍女匆忙走了進來:“娘娘……冰兒姑娘來了。”難怪她面

帶異色,自從南歆殿閉門以來,就連飲水食材,都是她們去門口取的,至於訪客,那就更是沒有了。

李冰兒,是這一個多月裏,第一位上門求見的。

皎月垂下眼,似乎並不意外侍女的話。再過兩日就是大興的元節,獨孤寒若是想找機會與她和解,最好的機會便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