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2)

關於朱磊被開除,紀星在平靜下來後也覺得於心不忍。但對曾荻,她心裏充滿感激。

可當晚回到家跟邵一辰視頻時,邵一辰說:“你們老板在員工面前立了威,而你得背鍋了。”

紀星隱約回味過來卻仍是不服:“錯的是他啊!”

“是他活該。我只是怕你上班不開心。”

紀星糾結地用力搓額頭,嗓子裏發出煩惱的嗚咽:“好煩呐。我不想上班了,真的不想上班了。”

邵一辰在畫面那頭沉默,或許是無能為力,他輕聲:“不要難過了。”

紀星遮住眼睛,嘴巴緊抿,又委屈,又懊惱自己給他傳遞負能量。

“我過來陪你。”他說。

“不要!”她尖聲制止,“這麽晚了。明早又要趕去上班。”

她反復交代:“你真的不要來,到時我都睡著了,又把我吵醒。”

她不想讓他也累。且總有些事情,哪怕再親的人也無法為你分擔解決,只能自己面對。

可紀星太憋悶,根本睡不著。

夜深人靜,她好不容易將朱磊拋諸腦後,陳松林的事又浮現心頭。輾轉反側一個多小時,淩晨一點,她仍翻來覆去。

手機突然響了,邵一辰說:“我在門口。”

紀星一驚,一個翻滾爬起來。隔壁塗小檬早睡了,她躡手躡腳跑去開門。走廊的感應燈亮著,邵一辰一身牛角扣大衣,微弓著肩膀,眼睛亮亮看著她。

她眼睛一濕,撲進他懷裏,抱住他滿是風雪的身體:“說了讓你不要來!”

“我怕你一個人難過。”

她眼淚嘩地湧出。

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個獨立自強的女生,可她不得不承認她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強大。尤其邵一辰在身邊時,她才明白他的陪伴,平日裏看著漫不經意,卻每每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給她治愈。

因為他的擁抱和安撫,她不那麽難過絕望了。

她縮在溫暖的床上他的懷裏,甚至能平靜地講述同事的勸和與事不關己,講述陳松林的利用和打壓。類似的事,邵一辰去年也碰到過。但他熬過去了,後來上司被調走,他成功升職。

“只要我做得足夠好,總會好起來的,對吧?”她仰頭問他。

“對。”他篤定地回答,像是在給她許諾。

外邊北風肆虐,小屋內溫暖寧謐,紀星眼角的淚慢慢幹涸,在他懷裏漸漸入眠。

夜裏,她做了個夢,夢見三十多歲時的自己,住著漂亮的大房子。清晨醒來,陽光灑滿臥室。浴室裏傳來水聲,有男人在洗澡。

“一辰……”她走過去推開浴室門,水霧朦朧,還沒看清多年後的邵一辰,她醒了。

身旁,邵一辰起來了,他要趕去西北五環上班。

外頭天還沒亮透,才早上六點。

“你再睡會兒。我先走了。”他低頭摸摸她的額頭,在她臉頰親一下,“有事找我。”

“嗯。”她在迷夢中嗡了一聲。

邵一辰走後,紀星又睡過去,鬧鐘也沒把她叫醒。八點半,塗小檬敲門:“星兒!還不起床啊!”

紀星這才竄起來,風風火火趕去公司。走進工作區的那一刻就感覺不對勁。

同事們似乎從四面八方打量她,又似乎沒有。

紀星疑惑地回到辦公桌前。平時話挺多的黃薇薇今天很矜持,看到紀星,抿了下嘴唇以示招呼,疏遠而不失禮貌。

她滿心狐疑開始工作,辦公區很快恢復往日繁忙,時不時有同事進行交流,看上去和往常沒什麽不同。而她像個透明人,被屏蔽在外。

快中午時,紀星見黃薇薇去上廁所,追去洗手間堵她:“怎麽回事,為什麽大家都怪怪的?”

“朱磊被開除,公司上下都知道了。他們部門的人很生氣,在內網上說了些關於你的話,挺難聽的。”

紀星簡直不可思議:“是他騷擾我!又不是我的錯。”

“知道不是你的錯,可……”黃薇薇面露難色,小聲,“不至於把人逼得丟了工作啊。都是同事……太狠了。最近你別往銷售部那方向去,沒好臉色給你的。……我工作還沒忙完,先走了。”

紀星一口氣郁結在胸口。可想想也對,黃薇薇他們和朱磊常關系不錯,當然同情他。

她只是被摸了下屁股,可人家丟了工作啊。

這世上果然沒有感同身受這種事。

從小到大,她一直以為是非曲直是人與人相處的基本,是社會運行的默認準則。殊不知灰色地帶已超出她的想象。

那一整天像受刑般折磨,所有人都不正常,除了陳松林。

他下午把她叫進辦公室計劃下一階段的工作,還關切地說,他注意到了辦公室的氣氛,讓她不要介意。頗有站在她這邊的架勢。

但紀星已分不清他是真心,抑或只因她是最好用的一枚棋子。一想到他掐掉了她的晉升機會,她便無法直視他,甚至覺得挑破都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