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4/5頁)

狗鼻子如今唯他馬首是瞻,點頭如啄米,當即胡亂塗了藥膏,又改了裝束,帶了另一個人去客棧外頭蹲守去了。

又過了兩日,大雪忽降,狂風大作,漫天雪花被吹得嘩嘩作響,直打的人臉疼。

晏驕看了一陣,覺得這個天氣只怕也出不去門,倒是應該坐在熱乎乎的火炕上,擺一個咕嘟嘟冒泡的熱鍋子,痛痛快快放開膀子吃一頓。

吃到渾身冒汗,再來一點酸酸甜甜的山楂飲,看著外面大雪紛飛,想想就舒坦。

誰知正熬骨頭湯呢,忽然聽到外頭一陣兵甲摩擦之聲,卻是前所未有的人馬調動。

她心頭一動,忙取了新得的大氅披上,急匆匆出了院門。

風很大,雪花瘋狂的往臉上拍,晏驕被刮的晃晃悠悠,眼睛都睜不開,沒留神一腦袋紮到一個人身上。

“晏姑娘?”是齊遠,“這個天兒你出來作甚!”

晏驕剛要開口說話就被嗆得咳嗽幾聲,忙拿袖子捂住嘴,大聲道:“是出事了嗎?”

“我們要去抓人,”聽到動靜的龐牧過來,表情嚴肅道,“你跟我娘都在院子裏待著,別去外面。”

晏驕頭一次見他這樣鄭重,莫名緊張起來,“很棘手,是不是?”

龐牧猶豫了下,到底點頭,“狗鼻子說看見那人在做土炮。”

不能再等了,一旦土炮做成,指不定又要傷多少人。

晏驕猛地瞪大眼睛,“土炮?!”

這他娘的可就超綱了啊,怎麽能動用熱武器!

“你也不必擔心,”見她這樣,龐牧反而笑了,“我以前對著大炮的時候多著呢,土炮又算的了什麽?你只管等著我回來吃飯就是。”

見他這樣從容鎮定,晏驕瘋狂跳動的心臟也漸漸平靜下來,當即點頭,“那好,你,你們可都要平平安安的回來啊。”

龐牧笑笑,眼神溫柔,“好。”

齊遠捂著腮幫子,默默別開頭。

他娘的,倒牙了。

晏驕一步三回頭的原路返回,走了幾步,到底不放心,又轉身看著他們,見龐牧果然還站在原地,定定看著自己,也笑了。

“我等你們回來吃飯!到時候叫著圖大人和廖先生一並過來!”

話雖如此,可晏驕實在對古代的熱武器防禦手段不大放心,回去熬湯底也心不在焉的,水熬幹了都沒注意到。

反倒是老太太經歷過不知多少回,氣定神閑的,故意說些別的話來分散她的注意力,“好孩子,天闊跟你說過他以前的事沒有?”

晏驕果然被勾住,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兒,“都是我自己猜的。”

老太太就拉著她的手笑,“你是個聰明孩子,估計也猜的差不多了,他以前南征北戰的,打過不知多少仗。有好幾回,那前頭密密麻麻擺開的是幾十萬大軍!站在城墻上,只見黑壓壓一片,那都看不到頭兒!”

“胡人兇殘,又不耕種,每每過不下去了,就來邊境騷擾,搶東西不算,還殺害百姓!”

“他們可真是壞啊,都不是個人,把那些百姓的頭都砍下來,日頭影裏摞成墻……”

類似的事情晏驕不是沒在史書上看過,可此刻嶽夫人用質樸的語言親口講述,還是給她帶來無比的沖擊力。、

她仿佛親眼看到兇殘的胡人,揮起雪亮慘白的彎刀,哈哈大笑著,割麥子似的,斬下一顆顆頭顱。

手無寸鐵的漢人成排倒下,滾燙的血從斷裂的脖頸噴湧而出,濺到空中,紅的刺眼。

一種熟悉而陌生的情緒在晏驕胸腔中翻滾,她的眼眶酸澀,鼻腔發脹。

恰在此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震天響的爆炸聲,震得地面都抖了幾抖。

晏驕的心神猛地拉回來,刷的起身往聲音來處張望,“是土炮?”

不是說火藥不純嗎?怎麽這麽大的威力!

她恨不得飛到現場一探究竟,又怕自己去了反而給人添亂,只是拉磨的驢子一樣,在屋裏一個勁兒的轉圈。

老太太有心安慰,可見她實在聽不進去,只得罷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終於重新傳來人馬騷亂之聲,晏驕一陣風似的卷了出去。

外面亂糟糟的,不少士兵身上臉上都黑乎乎的,還有的隱約見了血色,晏驕越看越害怕,越怕越找不到人。

她抓住一個士兵,聲音發顫的問:“龐牧呢?”

她連大人都忘了叫。

那士兵見是她,咧嘴露出一口與皮膚形成鮮明對比的白牙,指了指前面,“跟圖巡檢說話哩。”

晏驕驟然放下心來。

她突然特別想見龐牧,發瘋似的想見。

她提著裙子一路狂奔,厚實的鬥篷在身後甩成一條直線,在空氣中劈啪作響。

風雪很大,她看不清大家的臉,可一口氣沖到前院,隱約瞧見前面站著的幾個人時,她一眼就認出中間那個是龐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