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3頁)

她緩緩蹲下去,手指虛虛停在骨頭上空,聲音幹澀道:“年齡,大約都在三到六歲之間。”

“他們還太小了,”晏驕轉過頭去,看著龐牧,忽然就噼裏啪啦掉下淚來,“不太好分辨男女……”

還都是些小孩子啊。

龐牧上前攬住她,擡手幫她擦了擦淚,又輕輕吻了吻她的發心,“我們給他們報仇。”

眾人都恨得牙癢癢,白寧禁不住哽咽,連圖磬這個家教嚴格的君子也忍不住罵道:“簡直豬狗不如!”

“哎呦!”正忙的團團轉的林平不小心被河底石頭劃破手指,本來沒在意,誰知竟被一條魚狠狠咬住。

他一把掐住那魚的腮將它提出水面,看清後登時倒吸一口涼氣:就見這條不過手掌大小的魚兇悍無比,口中竟生著幾排尖銳無比的長牙!

林平愣了會兒,突然想起什麽,狠狠打了個哆嗦。

“大人!先生!晏姑娘!”他顧不上繼續摸骨,抓著魚跑上岸,氣喘籲籲道,“你們瞧瞧,這魚的牙齒可跟白骨上面的劃痕對得上麽?”

三人聞言一怔,果然捏著魚鰓蹲下與幾根痕跡明顯的骨頭細細比對,最後俱都張大了嘴巴:

對上了!

饒是廖無言知曉天下事,也被這新得出的結論驚得連退幾步,捏著眉心不住打晃,聲音發顫,“這些孩子竟,竟是……”

龐牧捏碎了手邊石頭,咬牙切齒道:“如此牲畜,不殺之不足以平民憤!”

這些孩子分明是溺死後,被河中魚群吃了,所以才會剩下這樣幹凈的骨頭……

晏驕腦海中嗡嗡作響,不斷回蕩著剛才李青的話:

“薛家莊的人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便會祭祀。”

“……打魚!味道怪得很!”

“……配置香料,神神道道的……”

有什麽真實到殘忍的信息在她腦袋裏轟然炸開,令她眼前發黑,渾身發抖,胸腔內憋悶的厲害,隨時都要爆裂開。

龐牧覺察到她的反常,忙一把扶住了,關心道:“你臉色很難看,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晏驕才要張口,卻猛地轉過身去哇哇吐起來。

其實因為薛家莊外逃母女的案子,她今早並沒什麽胃口,吃的不多,可這會兒卻在拼了命一樣的嘔吐,直吐到最後只剩一口一口的酸水,胃裏絞的生疼。

龐牧替她拍著背順氣,又遞上清水漱口。

晏驕胡亂喝了幾口,突然死死抓住他的手,泣不成聲,“這些孩子活著時被薛家莊的畜生用來祭河,便是死了,也被喂了魚。他們的香料秘方,就是這河裏的魚!”

真真正正的死無葬身之地!

她自認見過世上最惡心的屍體,最慘烈的場面,那種時候都不曾嘔吐。可就在此時此地,人心的險惡與醜陋卻令她作嘔!

孟徑庭渾身冷汗淋漓,雙腿一軟,噗通一聲癱倒在地。

他從未想過,這塊看似平靜富足的土地下竟還隱藏著這般罄竹難書的滔天罪惡。

眾人都被晏驕說的話驚呆了,一時間竟找不出合適的話來形容,現場一片死寂。

晏驕強壓住惡心,木然望著滿地屍骨,啞著嗓子道:“在此定居的百十年裏,薛家莊的人每年都以活人祭祀,後來因為堆積的屍骨過多,導致河道變淺變窄,這種魚的生存環境受限,便遷徙到別的地方。薛家莊的人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卻不敢清理河道,而是異想天開的想要拓寬,於是位於河岸另一側的李家祖墳首當其沖……”

強烈的不適過後,晏驕的聲音平靜到詭異。

她就這麽站在累累白骨中,一字一句說的清晰,聲音隨風飄出去老遠,叫每個人的心都狠狠縮緊了。

最後一句話的尾音尚且飄在半空中,同樣木著一張臉的齊遠回來了。

他身上隱約帶著血跡,下馬對龐牧稟報道:“回稟大人,薛家莊眾人不服管束包藏禍心,暗中私藏兵器並訓練私兵。方才意圖沖卡,與我方發生沖突,我方零損傷,薛家莊一眾非死即傷,聽候大人發落。”

薛家莊的武裝情況有些出乎意料,但在齊遠率領的這支騎兵隊伍面前卻不夠看。

當花架子步兵遇上真正鐵血淬煉過的騎兵,這樣的戰力對比便好似開玩笑一樣。

齊遠不過帶人來了兩個沖鋒,就看不到能站著的了。

龐牧等人都是聞慣了血腥味兒的,自然不覺得有什麽,只是苦了還在地上癱著的孟徑庭,離著一丈遠就被齊遠身上濃烈的血腥氣熏的白了臉,本能的往後縮了下。

龐牧面不改色的嗯了聲,臉上沒什麽溫度的看了他一眼,“有勞孟大人跟著走一趟,將薛家莊還能喘氣的都帶過來,本官要親自審訊。”

孟徑庭聽出他話中不滿,頓時抖若篩糠,唯唯諾諾行了禮,如喪考妣的跟著齊遠去了。

越往薛家莊走,空氣中的血腥氣就越濃,等到了約莫還剩一裏地的位置,騎在馬背上的孟徑庭已經能看見散落一地的斷臂殘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