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2/3頁)

郭仵作將那幾件家具一寸寸找過,果然找到幾處細微的磕碰痕跡,外面的漆皮已經出現了輕微的裂痕。

晏驕先仔細記錄了血滴尺寸和形態,然後與郭仵作齊心合力將這些家具順著裂痕放倒。

“找到什麽了?”終於挨著審問完一眾仆從的龐牧和齊遠走進門來,“有什麽我們能幫忙的?”

晏驕簡單說了自己的發現,又道:“我們懷疑劉掌櫃的當胸一擊是在這裏造成的,但具體什麽兇器還沒想明白。而且他在死前或許已經跟兇手打過照面,並且很可能非常生氣,所以動作粗暴的推開這些價值不菲的家具。”

龐牧順著想了下,指了指那衣櫃,“你的意思是,兇手當時很可能藏在衣櫃裏?”

不然大半夜的,劉掌櫃也沒必要吃飽了撐的拿這一片的家具發脾氣。

晏驕點頭,“可惜衣櫃裏面很幹凈,沒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龐牧又仔細看了劉掌櫃胸膛上的傷口,果然也是沒有頭緒,“我打了那麽多年仗,別說十八般兵器,就是幾個藩國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也算見的多了,可沒有一樣兵器會造成這樣的傷口。”

正說話間,方興端著個巨大的托盤去而復返,因見龐牧和齊遠都在裏頭,地上又東倒西歪的橫著許多家具,實在沒有下腳的地方,便在門口停住,“晏姑娘,郭仵作。”

站在門口警戒的齊遠轉頭問晏驕,“這是你們的東西?”

晏驕嗯了聲,才要跋山涉水的過去取,齊遠見她還要提著裙子,便道:“得了,你在那兒吧。”

說完,就去接了托盤,入手微沉,不由嘟囔道:“什麽東西,還濕乎乎的。”

說著,他就順手掀掉了上面蓋的布,然後迎面對上一大一小兩顆被泡的泛白的頭顱,劉掌櫃格外死不瞑目的望著他,散落的發梢上吧嗒吧嗒滴下水來。

齊遠:“……”

龐牧:“……”

方興:“……”

饒是見過無數比這個更慘烈百倍千倍的屍體,可難得一個“毫無防備”,齊遠就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跟著站起來,整齊劃一的打了個激靈。

龐牧默默地從他手中接過托盤,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又用力拍了拍這個倒黴催的兄弟的肩膀。

回過神來的齊遠慶幸自己心性堅定沒當場叫出來,只是難免幽怨的看了方興一眼:你咋不早說?

方興尷尬道:“屬下還沒來得及說明,您就掀了……”

眼下的情況著實說不上輕松,但齊遠這個插曲也實在叫人緊張不起來了。

泡過的人頭很難跟美觀掛鉤,晏驕和郭仵作神色自若的擺弄半天,又請了劉家下人前來辨認,首先進一步確認了死者身份,其次,就是更加認定之前的推測:

小孩兒是在睡夢中被殺死的,稚嫩的臉上尤帶著安詳;而劉掌櫃死時確實已經醒了,整張臉看上去都非常猙獰。

龐牧抱著胳膊看了會兒,跟只剩一個腦袋的劉掌櫃對視時就覺得有點瘆得慌,“有沒有可能兇手是看了他的表情後才決定要砍頭的?”

殺人畢竟是很不容易的事,哪怕長期沙場征戰的軍人也不敢說自己能夠完全擺脫這種困擾,那麽有沒有可能兇手當胸一擊時劉掌櫃就已經死去,或是注定活不成,而當他滿懷怨恨怒視兇手時,對手心虛了……

晏驕點頭,“也不是不可能,除了當初翠環山一案,我曾經也接觸過不少類似的案例,比如說將死者的臉蓋住或是翻過來,戳瞎他們的眼睛等等。”

但砍頭的,實在少之又少。一來難度大,二來兇殘程度跟前面幾項實在不是一個層面的。

見她一個年輕姑娘如此泰然自若,竟還敢上手擺弄,方興不禁對她肅然起敬。

檢查完畢之後,龐牧命人將頭顱帶下去做防腐處理。

屋子裏火燭靜靜燃燒,襯的外頭街上傳來的梆子聲格外清晰。

晏驕晃動下僵硬的脖子,揉了揉幹澀而昏花的眼睛,這才意識到竟不知不覺到了三更天。

“今天先到這裏吧,怪我沒留神時間,”見她兩只眼睛都熬紅了,龐牧心疼的說,“先趕緊回去休息,其他的明兒再說。”

其實他一直都覺得挺矛盾。

於公,晏驕實在是個很好的工作夥伴,每每合作起來都有種勢如破竹事半功倍的酣暢淋漓,他打從心眼兒裏器重,早已認定她是這個鐵打團隊中的重要一員;

於私,他又深深地愛慕著這個倔強的姑娘,恨不得將她供起來,不叫她受一點兒苦……

這可真是,甜蜜的苦惱。

晏驕也實在有些撐不住了,罕見的沒要求堅持,乖乖上了馬背。

小白馬也是頭一回加夜班,還挺興奮,一路走一路瞧著街邊燈火璀璨,尾巴在後面甩啊甩的。

晏驕到底心裏裝著事兒,走在路上還是忍不住問道:“才剛從劉家下人嘴裏問出什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