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4/5頁)

楊旺渾身巨震,萬萬沒想到他今時今日竟還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當即不由飽含熱淚,兩片幹裂的嘴唇上下顫抖,心中端的悔恨交加,也忙翻身撲跪在地,朝著龐牧砰砰砰連磕了幾十個響頭,最後地上都迸出血來,誠惶誠恐道:“大人,小人知錯了,求大人再給小人一次機會,只要不出了這衙門,哪怕叫小人做一小小獄卒也使得!大人開恩,求大人開恩呐!”

龐牧高高挑起眉毛,“杜奎,你是在要挾本官不成?”

杜奎一抖,慌忙搖頭,“大人,屬下不是這個意思!”

龐牧冷笑一聲,也不說話,只是身體微微前傾,一言不發盯著他看。

杜奎伏在地上,只覺似有一座大山沉沉壓來,幾乎叫他喘不過氣,渾身冷汗淋漓,腔子裏一顆心都跳不動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龐牧嗤笑一聲,重新懶散散的往官座上靠了,擺擺手,“今日你既替他作保,日後若有個萬一,莫怪本官翻臉無情,來個連坐。”

杜奎只覺壓力驟然消失,這才意識到自己渾身都被冷汗濕透,才要謝恩,便聽龐牧又對楊旺道:“自即日起,你便去守城門。”

楊旺此人心思細密百轉千回,若是能用在正道上,倒也不失為一個臂膀。眼下?可惜了。

叫他看牢房確實有些屈才,且也怕日後守不住,再生枝節。

倒是城門每日往來百姓不知凡幾,其中不知混了多少為非作歹的險惡之徒,尋常人哪裏分辨得出?他不是喜歡鉆空子、琢磨人麽?便叫他日日夜夜盯著看去,用那一手捕頭的本事先過一遍篩子!

得了這個結果,楊旺與杜奎皆是大喜過望,又磕頭謝過。

龐牧懶得聽他們說這些廢話,先叫人將楊旺借助職務之便貪汙受賄的事兒記下來,預備稍後請廖無言細細處置,這才重回正題,問起案發當日的情況。

楊旺此刻如獲新生,當真是有問必答,哪怕因為醉酒記不清的,也必然要絞盡腦汁的想個大概出來,要多老實有多老實。

“那聚香樓前兩年瞧著不錯,可因為城中新秀叢生,老字號又屹立不倒,所以過了新鮮勁兒後,買賣也只是外頭光鮮,內裏經不得什麽風吹雨打。劉掌櫃本想借著盤下舞獅大會官爺們宴飲的活兒來翻身,一來名頭好聽,不怕民間客如雲來;二來麽,到底衙門油水大,這都是不成文的規矩了,便是多報上千八百兩,各處略勻一勻,打個盤子碎個碗的,也就看不出什麽來了。”

見上頭一眾大人們的眼神越發鄙夷,楊旺吞了吞口水,趕緊另起話題道:

“大人有所不知,那劉杏是個厲害的,早年便是她與劉掌櫃一起建了這聚香樓,只是這兩年才漸漸不往前頭去了。可饒是這麽著,聚香樓上下一幹老人也都極其敬重這位老板娘,聽她的話比劉掌櫃還多呢。對了,旁的不說,如今聚香樓幾樣特色菜肴的秘方,便握在她手裏。”

“她總是前一晚親自配料,次日一早直接交給廚房,連劉掌櫃都不能經手的。兩口子沒少因為這事兒爭吵,可劉杏十分強勢,又有依仗,劉掌櫃也奈何她不得,所以才急著施展,也是想叫大家都高看一眼。畢竟給個女人騎在頭上,算什麽事兒?”

龐牧問:“那案發時,她也是在後頭配料?”

“應該是的,”楊旺點點頭,想了下又試探著道,“其實小人覺得,這劉杏頗有嫌疑。且不說這夫妻倆早年便貌合神離,昨兒傍晚小人與劉掌櫃回家時,還與劉杏碰了個正著,她非但沒有半點熱情好客,反而眼神十分詫異且厭惡,弄的劉掌櫃也甚是下不來台……如今想來,必然是心虛所致!”

齊遠冷嘲熱諷道:“你白拿了人家的銀子卻辦不成事,換我,我也厭惡。”

楊旺:“……”這回我說的是真的啊。

龐牧瞥了齊遠一眼,看著他往自己嘴上拉了拉鏈,這才又示意楊旺繼續。

“那夫妻二人積怨已深,劉掌櫃又吃了酒,說話辦事沒個輕重,一時失了手也是有的……”楊旺還挺怕齊遠的,縮著脖子道:“小人與劉掌櫃俱都心情不佳,一來二去便都吃醉了……”

“小人只隱約記得去客房休息,他也自回了正房,後頭的,就不知道了。”

“對了,後來小人睡夢中隱約聽到喧嘩,當時也沒在意,但模模糊糊中好似有人快步奔跑,小人習慣使然,便翻身起來,誰知下一刻便被人拿了個正著……”

龐牧一聽,追問道:“你可瞧見那人了?”

楊旺搖頭,“不曾,當時天黑,院子裏也沒點燈,小人,小人也不大清醒……不過小人以項上人頭作保,絕對有人!還應該是個會功夫的男人。”

他下意識想追,奈何吃的爛醉,站都站不穩,踉蹌兩步後便一頭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