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聽三娘子勸

嶽嬤嬤、阿田連同陪嫁終是在當夜趕到,連人帶東西悉數遷到了世子的院子裏,國公府雖然目下有些混亂,但仆從不少,嶽欣然的居處倒是收拾得清楚明白。

嶽欣然心中有事,不過草草用飯便叫撤下。嶽嬤嬤與阿田不多時便尋了這院子的奴婢來見,嶽欣然現下身份尷尬,男主人遠征難歸,沒拜堂還未見翁婆,很難算正經的女主人,下人們的稱呼也是含含糊糊,嶽欣然只當不知道。

嶽欣然權當自己是客,準備打個招呼便算,來的是兩個婢女,一個阿英,負責衣衫縫補,回話可見利落分明,一個阿夏,負責飯食,從今晚的活計上來看,也不含糊的,二人長相只能勉強算眉清目秀吧,叫嶽欣然倒是微微有些訝異起來。

哪怕不關注魏京八卦,這位成國公世子也是盛名遠播,傳聞全魏京八成的閨秀夢中情人都是他,他這院子裏這樣“清靜”,確實叫嶽欣然意外。

她不由問道:“院中一共多少人?”

阿英口齒清楚:“服侍的婢子只有我等二人,另有四位部曲負責武堂,兩位部曲掌著世子的車馬,余者皆隨世子巡邊未在。”

方才進來,嶽欣然看得公明,這位世子自己獨占了一個四進院落,服侍的竟然只有不到十人,能夠追隨巡邊的,多是侍衛、幕僚之流,這樣看來,正兒八經負責生活事務的更是只有阿英阿夏兩人。

嶽欣然籲了一口氣,如果國公是這樣教子的,那麽,也許還能搶救一下?

嶽欣然沉吟道:“既如此,勞煩你們領路,我消消食,熟悉一下院子。”

阿英面現難色,嶽欣然笑道:“若是世子有令不得前往之地,我自也不會強求。”

阿英這才應是。

銀盤高升,月華遍灑,偌大一個院落只有他們幾人,倒確是十分寧靜,因此,那隱約的呼喝聲就顯得格外清晰。

嶽欣然停步細聽,似乎是西邊傳來的,不由看向阿英,她解釋道:“那頭是公子的武堂,怕是部曲在習練。”

嶽欣然舉步道:“那便過去看看。”

阿英神情中流露遲疑:“習練沒什麽好看的……”非但不好看,若你受了驚嚇我可擔待不起。

嶽欣然反問:“國公或是世子曾令不得觀看嗎?”

阿英搖頭,嶽欣然便邁步而去,阿英無奈,只得引路。

而後嶽欣然不得不承認,國公府確實占地頗廣,一人一個四進院落不說,這位世子甚至還在自己的院子旁單辟了一個小操場。

槍來棒去地捉對兒廝殺,令人眼花繚亂。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嶽欣然總覺得他們動作有點兒奇怪的不協調。

見到嶽欣然一行進來,這些人才止了練習,過來向嶽欣然行禮。

嶽欣然到得國公府兩個時辰,第一次覺得震撼。

不過六人,借著月光,嶽欣然看得清清楚楚,他們或眇了一目,或缺了手臂,或少了一條腿,沒有一個健全之人,個個練得汗濕重衫,卻在片刻間站得整整齊齊,見禮的時候神情俱是冰冷沉默,並沒有什麽說話的意思。

嶽欣然怔了一會兒才鄭重還了一禮:“打擾了。”

這樣鄭重一禮,卻叫這些漢子冰冷面上有些怔愣,直到嶽欣然一行離開武堂,他們還有些回不過神來,方才,那是世子的夫人吧,竟然、竟然沒被他們嚇著麽?

出了武堂,阿英松了口氣,第一次用不一樣的神色打量這位娘子:“夫人,阿鄭他們俱是早年追隨大公子的部曲,世子一直將他們留在府中,他們都是好人,只是喜歡習練而不擅言辭,夫人可千萬不要誤會。”

嶽欣然覺得好笑,這小姑娘怎麽突然就打開了話匣子?

“府中這般的部曲還多嗎?”

阿英點頭又搖頭:“各自侍奉的,便是世子最多,余者散在府中各處打打雜不必見主人,也有些似阿鐘伯一般,沒有力氣做別的事了,國公便做主令他們留在府中頤養天年了。”

然後看著嶽欣然若有所思的神情,一直沉默的阿夏卻突然問道:“夫人你方才不害怕嗎?”以前四夫人、五夫人都不肯在院中見到阿鄭他們這樣的人呢,認為不祥,連她們院的婢女都怕得極少願意到世子院中來。

嶽欣然卻認真答道:“保家衛國所留下的傷痕,都是功勛,為什麽要害怕?”

阿英與阿夏眼中簡直要綻放出光芒來。

嶽欣然仰望天上明月,心中卻突然已經知道,國公府破局的希望在哪裏了。

隔日清晨,用罷朝食,嶽嬤嬤焦躁起來:“怎麽這個時辰了,還不見有人來請。”

嶽欣然倒是不甚在意,嶽嬤嬤便道:“三娘子,拜見翁婆可是頂頂要緊之事!乃是新嫁娘最大的臉面,唉,這國公府到底是個什麽章程哪?”

若是今天不能向婆母敬茶,那三娘子在國公府以後可怎麽做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