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真香警告

這一夜, 扼喉關無人成眠。

即使見慣沙場生死,樂肅平的面色也依舊十分難看, 他看了嶽欣然一眼, 才口氣低沉道:“嶽小娘子,此番算樂某失信了。”

他先前說要為嶽欣然追查落下的那塊巨石, 又怎麽會知道,竟然還會牽扯出死士!

是的,死士。被抓到之後, 那樣幹凈利落地服毒自盡,全無猶豫、毫不懼怕,這樣的人,除了死士不做他想。要知道,培養這樣一個死士, 非十余載不可。能養出這樣的死士……背後之事, 已經遠遠超出他一個車騎將軍所能插手的範圍。

一塊巨石, 八條性命,只為給嶽欣然打個招呼,甚至這個招呼打得壓根兒不甚在意嶽欣然本人的生死, 確實是令嶽欣然無法不印象深刻。

她只朝樂肅平搖頭,她知道, 樂肅平也已經盡力。

看著眼前年紀不大的女娘, 樂肅平一聲嘆息,只低聲道:“嶽娘子,當今之世, 能豢養這樣忠心耿耿悍不畏死之士,還能這般隨意揮霍支使全不顧惜的……”他把那個推測咽了回去,看了嶽欣然一眼:“自今而後,嶽娘子還須謹慎行事。”

嶽欣然點頭:“多謝提點。”然後,嶽欣然站起身來:“夜深了,將軍早些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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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漢中,豐城縣客舍。

夜深人靜,在厚厚夜幕的遮掩中,一道沉默的黑影在空中往復盤旋,並未被這小小縣城中任何一人覺察。

羽翼扇動伴隨著輕微的氣流聲,黑影停落在客舍屋頂,幾道黑影猶如狸貓般悄然潛入,一扇屋門無聲自開,在磨牙聲、呼喚聲之中,出來的人腳步幾不可聞。

很快,借著夜色,三人在客舍一角匯合。

一人小小聲嗤笑道:“姓樂的治軍遠不如霍勇啊,益州我打了個來回他都不知道,安西都護府卻差點就被霍勇給揪個正著……那扼喉關也就是在益州了,若真在邊關,軍營都不知被摸了多少回了。”

另一個低沉的聲音道:“查得如何?”

前頭那人收斂笑意,看了看問話之人,哪怕星光稀疏暗淡,他面上的古怪神情也不容錯辨:“誇吉那老東西確實沒說謊,安西都護府那些茶磚確實全都是益州流出去的,至於益州這邊麽……”

他語氣一轉:“咳,將軍啊,為了收拾北狄那些狗日的,為了恢復咱陸家軍的榮光,這些年來,您風裏來沙裏去,多少刀山火海趟過來,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眼見這話嘮有一扯三千裏全無停歇之意,第三人忍不住一踩他腳:“看看什麽地方!少廢話!回將軍的話!”

話嘮兒收了馬屁,一口氣嘟嚕道:“那些茶磚全是陸家咱們將軍夫人搞出來的!”

不止是那第三人,就是先前問話的人也不由皺緊了眉毛:“陸家?!”

話嘮可不敢在這種事上含糊:“正是。三年前,陸府回到益州,將軍夫人便主張著將先前國公爺受封的山林收拾了幾百畝出來,這一二年才陸續產出這茶磚,大抵是因著益州世族勢大,這些茶磚先時皆往安西都護府銷去,今歲夫人才令那姓王的傳出消息,說是那些茶園要出產上萬斤茶磚,要尋外邊可靠的商隊賣出去。”

阿孛都日此來大魏,先是自北入關,混入南下的流民中抵達豐嶺,他所帶四人,皆為軍中最精銳的斥候,探(偷)查(雞)監(摸)聽(狗)最拿手不過,他們正是追著賣茶商隊之事來到豐城,阿孛都日更是自己混入了徐家商隊中當了一個馬夫,準備親自看看,這茶磚背後到底有多深的水。

在他親自抵達益州之前,斥候們兵分兩路先去搜集消息。

但縱使是昔日的陸膺,今日的阿孛都日,也萬萬沒有想到,他追查這茶磚,從北狄查到谷渾,又從土谷渾查到安西都護府、益州,最後查來查去,竟查到了自己家中,甚至查到了他那素未謀面的“夫人”頭上。

可他知道,家中從阿母到幾位嫂嫂,先前都不知曉這制茶磚之法,除那女子,也絕沒有第二種解釋。

即使如此,也依舊有太多難解之事,北狄那死間是成國公陸平十余載前就安插進去的,彼時絕無茶磚之事,對方為什麽在臨時之前特特提到茶?

或者說,在那樣微妙的時機中,阿父最後一次巡邊前偏為他定下這門親事、對方明知成國公府大難臨頭也依舊選擇嫁進來,在益州、在成國公府舊日受封的山林中弄出茶磚……這其中會否又有什麽關連?

一時間,他心中念頭不斷閃現,向另一人問道:“你那頭查的消息如何?”

對方回稟道:“與話嘮所查差不離,那王登雖未大張旗鼓打出陸府旗號,可私下也確是向人透露過,茶磚來自益州,一萬斤茶磚今年需要尋找銷路。他尋了不少商隊,但不少商隊都嫌茶磚色沉,非是世族所鐘,怕是銷路極難,只有這徐氏看好茶磚,才特特要趕到益州去,多半是要到陸府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