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翻盤

陳柳霜翻盤了。

陸晚晚對這個消息並不意外。

陸建章就是墻頭的一根草, 風往哪裏吹, 他就往哪裏倒。

愚蠢又沒有主見, 還好/色, 只要女人寬衣解帶, 他就找不著北了。

————

陳柳霜帶陸錦雲來給陸晚晚賠罪。

被禁足一個月,陸錦雲瘦了些, 尖酸的臉越發顯得刻薄。

陸建章的本意是想讓姐妹倆重歸於好,畢竟陸錦雲以後還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陸晚晚。

但他不知道,陸錦雲已經將晚晚恨到了骨子裏, 恨不能將她剁碎喂狗。

尤其是此時此刻,陸晚晚高高地坐在椅子上, 而她只能站在下頭,仰望著她。

“對不起,我錯了。”陸錦雲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陸晚晚對陸錦雲說的話充耳不聞,瞥了瞥茶盞面上的浮沫,吹了一口。

茶盞上飄著淡白的霧氣,茶香四溢。

她慢悠悠的, 姿態優雅。

陸錦雲看得一肚子氣, 雙眼泛紅恨恨地盯著她。

良久,陸晚晚飲完了一盞茶, 對月繡道:“我乏了,想先進去睡會兒。”

月繡聞言去扶她。

陸錦雲一時沒忍住,喊道:“陸晚晚!”

陳柳霜扯住她,瞥了她一眼, 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她溫婉淑良,道:“晚晚,錦兒知錯了,是來給你道歉的,你是大家閨秀,不會這麽沒規矩的吧?”

她擡出大家閨秀的規矩壓她。

陸晚晚粲然一笑:“夫人跟我講規矩?既是講規矩,我一個正妻所出的嫡長女,受她一個外室填房次女所欺,險些沒了性命,沒讓她沐浴更衣三跪九叩來給我請罪便是仁慈,難不成還要我聽她趾高氣揚示威一樣的道歉嗎?”

她有意將“外室”二字咬得極重。

陸錦雲怒火攻心:“陸晚晚,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陸晚晚眼尾一挑,鋒芒必出,哪還有剛到京城時的謹慎卑微:“我赴京第一天,你便縱容顧家姐妹縱火行兇;祖母壽宴,你毀我鶴氅,意欲獨出風頭;鎮國公府,你中傷於我,攀誣我和小公爺有私;昌平郡主府,你私會寧蘊不成,推我入水。陸錦雲,但憑你犯的這些孽障事,我就算剝了你的皮也不為過。”

她嘴角扯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不過,我心懷寬廣,你今日若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我便既往不咎,以前發生的一切從此以後我絕不再提。”

她一字一頓,咬字說:“咱們,還是親姐妹。”

“陸晚晚,你別太過分。”陸錦雲氣得跳腳,她是什麽人,也敢這麽羞辱她:“是你對不對?你知道我要放火,故意放了另外一把火,你還專門去買了一樣的鶴氅,就為羞辱我……是你……你一直都知道。”

陸晚晚眯了眯眼,嘆道:“你還不算太笨,終於反應過來了。”

“果然是你。”陸錦雲銀牙咬碎,拉著陳柳霜哭喊:“你聽到了嗎?母親,是她害我,一直就是她在害我。”

陳柳霜眼芒冰冷:“你到底想做什麽?”

陸晚晚笑容清湛,楚楚動人:“夫人,我只是個鄉下來的丫頭,無權無勢,只想回家站住腳跟而已。”

陳柳霜自然不會相信她的話,在她看來,陸晚晚就是包藏禍心。

陸錦雲怒不可遏:“我要去告訴父親,揭開你醜惡的嘴臉,要是他知道你一直算計他,他不會放過你的。”

她轉身就要走,她太生氣了,一定要父親狠狠責罰陸晚晚。

陸晚晚眼眸安靜:“如果你覺得父親還會相信你的話,就去吧,畢竟上天攔不住一個想送死的人。”

陸錦雲愣了一下。

她說的都是實話。

自從陸晚晚蒙騙父親後,現在他恐怕連自己的一個字都不會相信。

他偏聽偏信,陸晚晚說什麽就是什麽。

要是她貿然去找父親告狀,到時候肯定會被陸晚晚倒打一釘耙,父親會更惱恨自己。

這段時間她做小伏低,好不容易贏回父親些許歡心,不能因為陸晚晚將所有心血付之一炬。

可是,要她給陸晚晚磕頭謝罪,還不如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她臉色鐵青,狠狠地掃了茶案上的杯盞,上好的骨瓷應聲落地。

輕盈陶器碎成無數碎片。

茶湯蜿蜒,似溝壑縱橫。

映襯著窗外透進來的新枝繁影,泛出斑駁森然的光。

陳柳霜聽到陸錦雲粗重的呼吸,甚至她咬牙切齒的聲音。

她沉默著,良久沒有開口。

陸晚晚道:“既然夫人和二妹妹無事了,那我便先走了。”

她眼神輕蔑,下頜微擡。

有那麽一瞬間,陳柳霜覺得她和死去的岑思莞像極了。

那股子高傲的神態,居高臨下的態勢,冰肌玉骨的清冷,如出一轍。

她恨岑思莞,更恨陸晚晚。

因為陸晚晚比岑思莞聰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