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衷情

謝允川回府, 謝夫人已經等在了廳裏。

她見謝允川回來, 心下頓時松了大半,她問道:“怎麽樣了?劉協怎麽說?”

“那老匹夫非說他兒子的死和琛兒有關, 我氣不過, 去叫了三司衙門的人來問話。”謝允川聲音洪亮:“我總不能讓他們將琛兒帶去衙門像犯人一樣審訊吧?”

謝夫人有些擔心:“是這個道理, 可是我總覺得不對勁,你說到底是誰殺了劉桓谷?”

“他在外為非作歹, 名聲早就壞了, 被殺有什麽稀奇的。”謝允川惱火地揉了揉跳動的太陽穴,又說:“三司衙門的人應該快到了,叫個人把琛兒喊出來。”

謝懷琛昨夜淋了半天的雨,腦子有些昏沉,早上起來喝了半碗粥又回籠去了。

睡夢中的謝懷琛哪只外頭的變故, 被人叫起來的時候睡眼惺忪, 猶帶幾分慵懶。

他出來時, 禦史台和大理寺的長官都已經到了,劉協抹著眼淚也在堂上。

劉協一見謝懷琛就激動地撲了上去, 揪著他的衣襟問道:“小公爺,我兒縱有千般不是,萬般不對,自有我們做父母的管教, 你又何必下那麽重的手?”

謝懷琛揚起唇角,笑了笑:“我道是誰,原來是劉尚書, 你管教不好的兒子,自有人幫你管教。劉尚書今日上門,莫非是來要藥錢的?”

說罷,他轉身對謝染道:“去取銀子給劉尚書。”

“琛兒!不可胡鬧!”謝允川神情嚴肅,道:“劉公子昨天夜裏被人殺了。”

謝懷琛微微怔忡了一瞬,喃喃道:“死了?”

大理寺卿徐哲道:“昨天夜裏劉公子從醫館回去的路上被人殺害。”

謝懷琛望了眼徐哲,又看了看劉協,道:“所以劉大人懷疑是我殺了劉桓谷,來找我算賬的?”

劉協眼中憋淚,雙目通紅,他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道:“不敢,只是小兒死得蹊蹺,有些事情想問問小公爺。”

謝懷琛心情頗好,怪不得被人都說惡人自有惡人磨,不是不報時候不到,劉桓谷的報應這麽快就到了。

他在凳子上坐下,神態悠閑自得:“請問,在下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大理寺卿便問了他幾個問題。

謝懷琛便將自己如何在棲月樓遇到劉桓谷,他又如何口出穢言,自己又是如何打他,一五一十交代了個清清楚楚。

最後,他還總結了一句:“我下手的時候有分寸,每一拳都避開了要害,他只是會痛上一段時間,絕不致命。”

他腹誹道,我只是想讓他痛上三五兩月的,結果有人卻想要他的命。

劉協聽到自己兒子死前被謝懷琛暴打了一頓,思及兒子長這麽大,自己連手指頭都舍不得碰,謝懷琛打他的時候他該多痛!

老父親的心痛得難以呼吸。

他濁淚滾滾,道:“然後呢,小公爺你從棲月樓出去又去了哪裏?”

謝懷琛心頭一頓。

從棲月樓出去,他徑直去了陸晚晚窗下,看了半晌她窗紙上的剪影。

但,如何能啟齒告知眾人?

人人都知他翻墻去找陸晚晚,別人會怎麽想她?怎麽說她?

他緘口不言。

“又和何人在一起?有誰能為你作證?”劉協見他沉默,追問。

謝懷琛眼神閃爍,他道:“出來後我心情煩悶,一個人在街上逛了逛。”

“那便是無人能為你作證了?”劉協凹陷的雙眸鷹隼般攥取著謝懷琛的臉:“也就是說,你是有機會對桓兒下手的?”

“劉協!”謝允川忽的拔高音量:“因你剛剛喪子,我體恤你的一片父母心,不欲說重話,可你越說越離譜,非得咬定我兒是兇手,這是什麽道理?照你的說法,昨天獨處的人是否都有嫌疑殺害令公子?”

劉協道:“小公爺前腳和我兒起了爭執,我兒後腳就被人殺害,小公爺又說不出自己的去向,下官只是有理有據地懷疑。”

“是非公正自有三司論證,三司尚未查出真相,未定琛兒的罪,你為何胡亂引導?”謝允川毫不示弱。

他當年騎在戰馬上打天下,面對敵軍的千軍萬馬他也沒怕過,更何況是區區一劉協。

當初謝家權勢滔天,無論誰當皇帝,謝家偏安西南都沒什麽差別。反正西南人只知謝沈兩家的侯爺,而不知天子。

他之所以扶持太子,從西南一路打回京城,是因為太子仁厚愛民,他想讓全天下黎民百姓生活安定祥和。

他尚且能以一肩之力擔起整個國家的和平,便不會讓自己的妻兒受丁點委屈。

他能讓人,卻不是處處都讓,什麽都讓。

徐哲見劉尚書和謝允川針尖對麥芒,心想,這事若是處理不好,鎮國公府和尚書府起了齟齬,可不好收場。

他道:“此案還有很多疑點需要細查,不知小公爺是否可以據實以告,昨天到底去了哪裏?何時回的府?我們也好早日查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