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除夕
寧蘊從靖州刺史府出門後, 對街檐下一個戴鬥笠的人走了過來。
他來到寧蘊身旁,將鬥篷微微壓了壓,半邊面容徹底被遮在鬥笠之下,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寧太守。”男子聲音有些沙啞, 喊了寧蘊一聲,問:“咱們何時啟程?”
寧蘊神色淡淡的, 他未置可否,沒有回答他。過了良久, 他才緩緩道:“你先回,我過幾日再回去。”
“寧太守還在為安平公主之事煩心?”那人語氣淡漠,似有幾分不屑,頓了下,又道:“小人的消息千真萬確, 寧太守不信我還信不過五皇子嗎?”
寧蘊攏了攏衣袖,檀口微啟, 道:“我只信自己的眼睛。”
她是或是不是,只有他親眼看過才作數。
“寧太守……”他張了張嘴還要再說什麽。
寧蘊微一擡手, 示意他不必多說。他只得將余下的話咽回腹中,滿臉不甘地看著寧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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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懷琛心煩氣悶,迎著風雪大步走回院內。
他和寧蘊是自幼一起長大的情分,如今撕破臉面走向分崩離析, 難免有幾分悵惘。
他剛踏進院內,便看到纏枝花門下,陸晚晚踩著凳子在貼對聯。她手伸得高高的, 用小刷子把漿糊抹上去。她塗得很認真,像在完成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謝懷琛走過去,從身後環住她,雙手用力將她托起。陸晚晚輕呼出聲,回頭一看是謝懷琛,這才輕舒了口氣,繼續貼對聯。
很快,她將幾副對聯都貼好了,謝懷琛將她放在地上,輕刮了下她的鼻子,問:“不是說了等我回來貼,怎麽這麽不等我?”
陸晚晚輕哼了聲:“等你回來,年都過完了。”
她悶頭整理東西,也不看他,雪腮微微鼓起,一副鬧小情緒的模樣。
“我會見客人晚了回來你就生氣,要是上戰場,讓你等久了,你會不會把家裏房子都拆了?”謝懷琛笑著去摸她的臉。
她側身躲開:“我才不等你,我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日子怎麽痛快怎麽過。”
“那才好呢。”謝懷琛扯著她的胳膊,把她拉進懷裏,低頭吻她:“我就要你過得開開心心的,不為我擔心呢。”
陸晚晚氣鼓鼓地推他,卻反被他捉住雙手,禁錮在懷抱中,不讓她走,低頭埋在她的頸窩,嗅著女子的馨香,他輕舒了口氣,吐納的氣息噴灑在陸晚晚的頸窩裏,癢癢的。
她察覺出他的不對勁,握了握他的手,輕聲問道:“夫君,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嗯。”
“什麽事?”
謝懷琛說:“軍務上的,沒什麽大不了,只是有點麻煩罷了。”
“棘手嗎?我能幫你什麽?”陸晚晚問。
謝懷琛搖頭:“你的夫君朗如星月,舉世無雙,無人能及,區區小事,何須夫人出手?”
陸晚晚唇角漾起一絲笑,露出小糯米牙,甜甜的。她轉身,勾起謝懷琛的下巴,笑著說:“本公主十分欣賞小將軍。”
謝懷琛擁著她扔到床榻上,去吻她的臉頰:“願為公主裙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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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大年三十,辭舊迎新的日子。
裴恒來人請謝懷琛他們去前廳一同過年,陸晚晚拒絕了。從小舅母就教過她,過年的時候一定要一家人在一起。
公公婆婆遠在幽州,他們成婚的第一個年一家人便分開兩地。陸晚晚辭去裴恒的相邀,吃過午飯後喊了人來包餃子。
謝染徐笑春自不必說,白榮也來了。
他這兩日在照看裴翊修的母親,倒比前兩日精神好了些。
陸晚晚跟謝懷琛說:“他和舅母一樣,沒了生的指望,讓他照看翊修的母親,他有了責任,慢慢的會好起來。”
起初她很擔心白先生的狀況。
“白先生醫術很好,我想讓他去軍營當軍醫,你覺得如何?”謝懷琛問道。
陸晚晚眉毛一挑,覺得他這個主意不錯。人沒了求生欲望的時候,應該讓他體會到被需要。當白先生看到那麽受傷的士兵等待他的救援,說不定就會重燃鬥志。
“我覺得不錯,但是肯不肯去還得他自己拿主意,回頭我讓謝染去探探他的口風。”
下午大家在一起包餃子,白先生和陸晚晚負責包,謝染和謝懷琛則負責擀面皮,徐笑春和裴翊修則在一旁捏面人玩兒。
白先生餃子包得很好,圓潤飽滿,看上去俏皮可愛。
陸晚晚看到了,不禁誇他:“白先生的手比我的巧多了,餃子包得真好看。”
謝懷琛擀面皮的空隙探頭掃了眼,笑說:“白先生的餃子是天鵝,晚晚你的餃子……是……”
“是什麽?”陸晚晚挑眉看向他。
“你自己要我說的。”謝懷琛笑道:“像烏鴉。”
一堆人朗聲大笑起來,陸晚晚又羞又惱,抹了把面粉便朝謝懷琛臉上抹去。謝懷琛笑著躲開,又去追她,捉著她將滿手的粉抹到她臉上。陸晚晚笑得連連求饒,裴翊修見了,猴兒一樣躥到陸晚晚面前,螳臂擋開謝懷琛,小豹子一樣護著她:“不許欺負皖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