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昭昭不斷如春水(第3/9頁)

“沒說什麽。”

“……”

甄曉看她們一臉不信的樣子:“真的,就花式誇了言瑾一番。”

“然後呢?”

“然後我就說我也不差啊,前途同樣不可限量。”甄曉淺淺笑了起來。

晚上甄曉約言瑾吃飯,唐栗為了讓甄曉開心,故意道:“那你們需要晚安吻之類少兒不宜的事項嗎?需要的話,我先回避一下。”

甄曉作勢要打她,唐栗靈活地蹦開了老遠。可是等了老半天都不見言瑾,電話也關機了。

又過了很久,甄曉才看到了言瑾的身影。

去餐館的路上,言瑾一直沒說話,能明顯感覺到他興致不高。

甄曉察覺他的異樣,忍不住問他:“今天怎麽了?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默然不語。

她叫了他一聲:“言瑾。”

他聞言看她。

她目光微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今天林教授和你媽媽來找過我了。”

言瑾一愣。

甄曉不動聲色地挪開視線,看向別處,她問言瑾:“他們想讓你去美國繼續深造,你的想法呢?”

然而,言瑾同樣是那個說法:“甄曉,我跟你說過,我不會去美國。”

真的嗎?甄曉看著他,卻沒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猶豫。

他說不去美國,更像是一個強迫自己留下來的借口。

甄曉低下頭,認真發問:“言瑾,如果我們沒有在一起,你還會這麽選擇嗎?”

言瑾沉默。

她抿了唇:“我知道了。”

甄曉知道,他是想讓她安心,所以寧願待在國內,可她又何曾不是,她不想讓他將來埋怨她,不想他拋棄理想。

這天過後,兩個人的關系突然冷了下來。

各自藏著心事,索性還是暫時先不見面為好。

漫長的冬季過去,天氣漸漸暖了起來,校園裏的松柏和灌木叢陸續披上綠色的外衣,生機盎然。

然而,本該生機盎然的春色,卻因為甄奶奶的再次病重平添了幾分陰郁。

清明前,奶奶病情惡化迅速,身體也越來越差,因為腿腳浮腫,被再次送進醫院。

甄曉接到奶奶病危的消息,急急忙忙往醫院趕。

她到的時候,躺在床上的奶奶已經瘦得脫了形,手腕細得像竹竿,好像一捏就斷。

坐在一旁照看的護工阿姨輕輕叫醒昏昏欲睡的奶奶,甄曉心裏很慌,很害怕。

她怕奶奶就這樣一睡不醒。

她強忍著淚,緊緊握住奶奶幹枯的手,喉嚨像是被卡住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奶奶似乎略有察覺:“誰來了?”

“奶奶,是我。”

“小小來了啊……”

甄曉吞下嗓間的鹹澀,開口說:“奶奶,你好好養病,會好起來的……”

“不會好了,這次再也不會好了。”奶奶睜開混濁的眼睛,幹枯的手用盡了力氣握住她的手,突然慟哭,“奶奶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我走了你一個人怎麽辦?”

甄曉呆愣愣地站在那裏,淚水模糊了雙眼。

這是老人這輩子第一次在甄曉面前流淚,明明已經極力克制,卻還是任由情緒失控。

她這個小孫女啊,真的太讓人心疼。

那次大哭過後,奶奶陷入了昏迷,大家心中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甄曉陷入了成日的沉默中,只是固執地守在奶奶的病床邊,片刻不離。

清明節當天淩晨,奶奶告別了病痛,一個人安靜地走了。

甄曉只身回到家,站在空蕩蕩的客廳裏,覺得異常冷清和孤寂。屋子裏的氣息仍舊熟悉,奶奶進醫院時還是想著要回來,她想吃的點心還在冰箱裏,要織的毛衣還擺放在客廳的沙發上。

讓她總覺得一轉頭奶奶理應還在這裏,下一秒就能跟她說話。

可是,奶奶已不在了,永遠都不在了……

想到這裏,她無比難受。

她垂著腦袋在原地站了很久,忽然彎下腰去,捂住眼睛,任淚水肆意流淌。

葬禮在三天後舉行,墓碑立在甄曉爺爺的旁邊。

奶奶入土後,甄曉緩緩走下山,望著腳下一級級蜿蜒連綿的階梯,腦海中不期然想起父親去世時,奶奶牽著她的小手一步一步走下山的情景。

夕陽的余暉將一老一少的身影拉得老長,成了她印象最深的記憶。

奶奶給了她全部的愛,卻最終沒辦法看著她走完人生的每一個階段。

回到家,甄曉一頭病倒,昏昏沉沉燒到39度,整個人仿佛被丟到了火盆裏,意識幾近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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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甄曉回到學校。

唐栗看到甄曉就說:“小小,你怎麽才回來?打你好幾個電話不接,又突然請假。學神來找我問過你好幾次了。”

“家裏出了點事,”甄曉沉默了一下,問,“他生氣了嗎?”

唐栗給了個你自求多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