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異類

姜小暖回頭一看，原來是蛇林。

數米長的蛇身盤在一起，“趴”在湖面上，蛇尾泡在水裏不時劃動兩下，蛇頭連帶七寸直立起來，沖她呲呲地吐蛇信子。

兔一兔二羨慕地跑到湖邊。

“蛇林，湖中央是不是很舒服啊？”

“好棒哦，我也想試試！”

蛇林眯起眼，隔著湖水對它們說：“那可不行，你們不會水，不能到湖邊玩耍哦！”

蛇林看向姜小暖，搖搖蛇尾，說：“你好，漂亮的小雌性，我是蛇林，昨天嚇到你了，真不好意思呢！”

“沒……沒關系。”面對這樣一條巨型毒蛇，姜小暖還做不到完全不害怕。

蛇瞳微縮，蛇信子舔了舔尖牙，蛇林毫無誠意地呵呵笑道：“你的皮膚太嫩了，所以我昨天才會想要……咬你一口！”

姜小暖嚇得連忙後退兩步，然後就聽到蛇林大笑起來，笑得張開血盆大口，有些可怖。

“蛇林，喜歡嚇唬雌性的獸族是會受到獸神懲罰的。”一個低沉如鐘的聲音突然從水底裏響起，然後姜小暖就看見蛇林的蛇身晃了起來，而他身下的水面開始翻起浪花，一只大龜從水底裏浮了起來，原來蛇林剛才一直躺在龜背上。

大龜的龜背遠遠看去就像一座湖心小島，能夠承載下蛇林那麽巨大的蛇身，可見有多麽寬大。

它抖了抖龜殼，蛇林誇張地慘叫一聲噗通滑進了水裏，大龜悠悠地遊到岸邊，然後一扭身，就把咬在它尾巴上尾隨的大蛇給甩回了岸上。

蛇林笨重的蛇身砸在草地上發出沉沉的撞擊聲，蛇林覺得今天在小雌性面前太丟臉了，索性繃直成了一條直線挺屍不動。

大龜在水裏的速度還算正常，可爬到了岸上卻緩慢無比，它慢慢地爬到距離姜小暖還有好幾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可就算是這樣，姜小暖也要仰望這座立在自己面前的“大山”。

兔一兔二蹦蹦跳跳地溜到大龜背上，叫嚷著：“龜爺爺龜爺爺，帶我們去湖裏玩好不好？”

大龜樂呵呵地搖頭道：“湖裏沒什麽好玩的，你們呀，還是呆在草地裏更自在。”

說完，它扭頭看向姜小暖，將同樣龐大的頭顱降到最低以便與她直視，說：“你好，可愛的小雌性，我已經聽狼涯說了關於你的事。”

然後就見它一歪頭，伸爪摸了摸光禿禿的腦袋，“昨天我在湖底睡太熟了，並沒有意識到你的到來。現在正式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龜爺爺，唔……年紀太大，名字已經記不起來了，請見諒。”

雖然來到這世界的時間還不長，但這裏的每一只獸族都向她表達了足夠的誠意，這大大地消除了姜小暖的害怕。

耳邊傳來兔一兔二玩鬧的聲音，她余光一掃，就看到蛇林正一臉生無可戀地把頭埋在一簇草堆裏，繃直的蛇身任由這兩個搗蛋鬼扯麻花，可它卻寧願假裝看不見也不會真的發火，可見本質也是個好相處的。

姜小暖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來到異界後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對龜爺爺說：“您好，龜爺爺，我叫姜小暖。”

“姜小暖……老龜我活了上千年還是頭一回聽見有人起三個字的名字，而且……”龜爺爺欲言又止。

這時，蛇林總算忍無可忍地卷起蛇尾，把兩只小兔子給撥到一邊的草叢裏，湊上來問道：“龜爺爺，什麽獸族姓姜？姜族？那是什麽生物？”

龜爺爺搖頭晃腦地說：“確實，獸族和獸人族的取名傳統，都是以原型為姓氏，因為那是血脈的傳承，是不容許被遺忘的圖騰，就像我，哪怕年歲久遠，名字已經被時間消磨，卻依然忘不掉自己的姓氏。”

蛇林輕笑，用蛇尾敲了敲龜爺爺硬邦邦的龜殼，說道：“那不是忘不掉，而是天天都看著，想忘都忘不了哈哈！真是……無情的枷鎖！”最後一句，小聲得只有它自己聽見。

姜小暖舉手：“我要解釋一下，確切地說，我並不算是這個世界的人……我本來就是這個名字，而我大概也不是你們所說的獸人族，更不可能是獸族，因為我不會變成獸形！”

說完，她把兩只手背在身後緊緊攥住，緊張地觀察龜爺爺和蛇林的反應。

獸族的熱情或許並不是她所能承受的，以唯一人類的身份，哪怕留在了狼涯的部落，她也會是最格格不入的一員。那怕她說出了真相會被它們視為異端，但她還是選擇坦白。

誰知，龜爺爺只是把歪著的頭偏向了另一邊，依舊平靜地看著她。倒是蛇林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安靜，問了一句：“怎麽突然不聊了？”

“你……你們真的能夠接受我這樣的異類？”她試探地問。

蛇林卻像是要被激怒一般大聲道：“異類？呵！我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不知足的家夥！”說完，就生氣地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