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孟鐸的出現, 直接導致此次挑選郎君以失敗告終。

鄭家姊妹坐在高台上看底下的青年才俊,那些青年才俊卻圍著孟鐸轉, 誰都沒心思玩蹴鞠捶丸。

姊妹們覺得沒趣, 鄭令清第一個先走,鄭令玉和鄭令婉也隨著離開, 鄭令佳同令窈道:“多謝卿卿為我花心思,只是坐在這裏看人, 還不如回去聽戲文來得有趣。”

令窈頓足, 想來想去, 嫌孟鐸太過奪目, 敗壞她同姐妹們玩樂的興致。

待孟鐸從人群中離去,令窈悄悄跟過去。

跟在他身後, 才走幾步, 便被他喊住,後腦袋長了眼睛似的,背著身也不回頭, 腳步依舊:“郡主。”

令窈訝異, 本想出其不意嚇他一跳, 走路特意放輕步子, 卻還是被他察覺。

令窈跑到他身側。

她又長高一截, 剛好到他肩膀處,仰起腦袋往上看, 望得他薄紅的唇, 高挺的鼻。

這張臉, 無論看多少次,都同初見時一般賞心悅目。

“先生,你就不能裝糊塗讓我嚇一次嗎?”

“下次。”

“你每次都說下次。

孟鐸垂眸,小姑娘白瓷般的臉頰凍得通紅,烏溜溜的黑眼珠笑意燦燦,藏了半分埋怨。

他解開白羽大氅,替她系上。

大氅垂到地上,所過之處,邊角沾盡白雪。

令窈小心翼翼提起來,笑著說:“給我穿,定會弄臟,先生不心疼這件大氅嗎?”

“死物一件,何必心疼。”

令窈往他身邊靠:“那先生是心疼我咯?”

孟鐸含笑,修長白瘦的手拂過她下巴,輕輕一拭,掃掉半片瓜子殼:“只是不願看到你托病告假而已。”

令窈為自己抱不平:“我日日勤勉,許久不曾托病告假,倒是先生你,這些天總是不見人影,就連夜課,也總是讓山陽督字。”

他巧妙轉移話頭:“讓山陽督字不好嗎?”

“我已寫得一手好字,無需再練。”

這話是真,並非自大。

她識字啟蒙,最初由舅舅教導,再由梁厚教導,如今隨孟鐸習書幾年,青澀挺秀的字跡已變成灑脫利落的字跡,甚有名家之範。若是仔細看,同孟鐸的倒有幾分像。

孟鐸的字,深受文人學士追捧,價值千金,她的字同他相似,不說千金,一字值百金定是沒問題的。

外面天寒地凍,兩人並肩而行,令窈怕腳下跌跤,一只手緊緊攥住孟鐸的衣袖。

積雪太厚,園裏婆子們偷懶,未曾及時清掃。

縱使她百般小心,仍免不了滑倒。

還好孟鐸及時扶穩她。

他視線落到她腳上那雙鑲滿寶珠的雲絲履,鞋面早就被雪浸濕,好看是好看,就是不能拿來雪裏行走。

去年從清河回來時,給她捎的鞋,天底下就這一雙。那時她嫌雲履不合腳,如今套上厚厚的鞋襪,剛好一腳踩滿。

“你穿它出來作甚?”

“只有它才配得我今日的裝扮。”

令窈撩開身上的大氅,將大氅下的雲裳露出來,金線鑲邊的襦裙,同樣以寶珠寶石鑲嵌,她渾身上下珠光寶氣,鬢間珠釵垂垂,耳間明珠點綴,無一處不精致。

此刻她歪著小腦袋看他,討喜的面龐,眸底雖滿透自滿,但並不令人生厭。

孟鐸無奈笑道:“確實相襯。”

令窈心滿意足,蹬蹬腳,道:“這樣好看的鞋,可惜只能穿一次。”

沾了雪水,又蹭了泥灰,怕是不能再穿。

她鼓起雙腮,頗有懊惱之意。

孟鐸看在眼裏,輕飄飄地拋出一句:“不必可惜,待我下次告假出遊,尋人替你多制幾雙。”

令窈驚訝之余,不忘打趣他:“這雙鞋,一雙可抵尋常人百年生計,先生區區一個教書先生,哪來這麽多銀兩替我制鞋?難道私下裏做了什麽不可見人的勾當,所以才得豐厚報酬?”

孟鐸唇間一抹淡雅笑意:“不枉我費心教你,竟能窺破我的秘密。”

令窈眨眼:“真的?”

孟鐸低身,貼到她耳邊說:“我日日賣字賣畫,所以才得這些錢財,這個答案,你可滿意?”

令窈聽出他話裏的戲謔,又氣又笑,虧她以為他真要同她說秘密,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結果就聽到他說賣字賣畫。

孟鐸若是靠賣字賣畫為生,她頭一個不相信。

“先生又誆人!”

“沒誆你。”孟鐸緩緩蹲下身,“別人重金求字畫的時候,我偶爾也會賣一兩副。”

雪地難行,他寬闊的後背露給她,竟是要背她過去。

令窈愣在原地,聲音輕弱,試探問:“先生,你這是作甚?”

孟鐸語氣尋常:“你快些上來,外面冷得很,我們到屋裏去烤火。”

他難得甘心被她奴役一次,過了這村就沒這店。

令窈毫不猶豫跳上去,一雙手圈住他的脖子,太過激動,差點將他勒得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