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3/4頁)

令窈推他:“你活該,誰讓你拽我。”

他咧嘴笑,仍未放開她的手,令窈懶得同他鬧,躺回去,手抵在他臂膀,不讓他靠近:“穆辰良,男女大防。”

穆辰良:“你才十二歲,我也才十五歲,防什麽防。況且我是正人君子,懂得分寸。”

令窈不好再說。

前世她同他鬧,夏日裏乘涼,枕在同一張漢白玉床上共眠,也是常有的事。

古往今來,規矩從不約束得勢的人,它只約束無勢可依的人。

他們一個是穆家嫡長孫,一個是榮享聖寵的宸陽郡主,她就是和他日日宿在一個屋子裏,外人也絕不會多說半個字。

汴梁貴女婚前婚後,情郎無數。舅舅的二女兒就是天底下最放浪不羈的一個。

臨安民風雖開放,但相比汴梁,過於保守。前世阿姊被寧家算計,差點毀了清譽,若是在汴梁,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眾人只會嘲笑寧家兒郎無用,竟連女子的心都拴不住。

穆辰良輕攥她的手,另一手從懷裏摸出手釧,是被她送出去的那個,他又重新替她戴上。

“那日我不該兇你。”少年濃睫忽閃,含糊不清地說著別扭話:“你忘記那天的事,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令窈盯著腕間的手釧,雙唇像是被米漿黏住,怎麽也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是故意氣他。

他才救了她,她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她分得很清楚,有仇報仇,有恩報恩,這兩件事互不幹擾。

令窈許久未曾回應,穆辰良見她黛眉微皺,內心方寸大亂。

她選擇將手釧送人,定是因為不喜歡它,所以才送出去的。

他們之間的爭吵因這只手釧而起,是他思慮不周,不該將手釧送還給她。何況這只手釧已經被她送出去,別人戴過的東西,她或許不想再要。

穆辰良連忙取下手釧,丟到一旁:“不戴了,也不要了。”

她打探他臉上神情,分辨他真心與否:“你不氣我將它送出去?”

穆辰良別開視線。

怎能不氣?可氣著氣著,也就習慣了。

他編出理由:“這麽醜的東西,你看不上它,將它送出去,理所應當。”

“可我踐踏了你的心意。”

“不要緊,一份心意而已,我還有千百份心意。”

穆辰良將她的手按到他心口處,天真的少年音飽含羞澀:“只要你肯理我,肯同我一塊頑,你愛怎麽踐踏就怎麽踐踏。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絕不心胸狹窄。”

令窈笑出聲:“才不信你的鬼話。”

穆辰良也跟著笑,從懷裏摸出一個楠木簪盒:“你不喜歡手釧,我重新補份禮給你。”

他將步搖插到她鬢間。

令窈擡手去撫,發現是只步搖,她本想取下看,礙於之前的事,只得忍住,戴在頭上,問:“好看嗎?”

穆辰良眼中有亮光閃耀:“好看,再沒有誰比你更配它。”

令窈實在好奇,起身往銅鏡前走,看清鬢間的步搖,總覺得在哪裏見過。

前世穆辰良好像也送過她一支,至於是什麽時候送的,她記不清楚了。

穆辰良送過太多禮物給她,她從不在這上頭留心。

時辰已晚。

鬢鴉進屋,催促:“該歇下了。”

穆辰良看向令窈,腆著臉求:“再說會話。”

令窈還有一事未說。

她深深吸口氣,主動拉了他的手。

穆辰良緊張到快要打嗝。

她細聲細氣地說:“今日的事,多謝你,日後我定會報恩。”

穆辰良張嘴就說:“不用等日後,你現在就能報恩。”

他讓她承諾,從今往後,她絕不冷淡他。她白紙黑字寫下,摁過手印,他才肯罷休。

有一紙諾書在懷,他也不纏著她說話了,只道:“白日你受了寒,睡前記得喝碗熱熱的姜湯。”

鬢鴉早就備下,備了兩碗,出聲說:“穆少爺也喝一碗。”

兩人同時喝了姜湯,穆辰良告辭離去。

鬢鴉回屋伺候令窈入寢:“總算和好了。”

穆辰良不在跟前,令窈漸漸回過神,愁眉緊鎖,心中矛盾:“原本不想和他好,怎麽又成如今這副局面了?”

鬢鴉笑道:“這叫命。”

令窈沉默。

朗月閣。

鄭嘉辭從三奶奶處歸來。

因著令窈落水救人的事,鄭令清纏著他問當時的情景,足足問了一個時辰才消停。

他面容疲倦,自院子走過,無心欣賞皓月夜色,只想早些入寢。

推開屋門,剛一進屋,鄭嘉辭察覺到不對勁。

太安靜,伺候他的奴仆哪去了?

鄭嘉辭來不及反應,槅扇門重重合上,有誰狠厲敲打他的膝蓋,他沒站住,跌到地上。

黑暗中,輪椅碾過的聲音緩緩靠近。

男人溫雅的語調毫無波瀾:“果真是你。”

鄭嘉辭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