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王謝堂前飛鳳凰(第2/2頁)

前段時間,莊子上的人早飯吃的是豆粉油茶,中午吃的是紅燒黃豆,下午這頓最好,燒黃豆粒能加今年用豆粕迅速喂養長大的豬肉。劁過的豬肉,絕沒有腥騷/氣。晚上,中層管理人員,還能用炒黃豆下濁酒,糖他們吃不起,稍微灑一點鹽,也是噴香。

試驗炒黃豆的時候,圖恩都不敢來,一屋子人放屁,此起彼伏,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裏是黃鼠狼集中營。

“你從哪兒來這麽大鐵桶?”震驚過後的郗道茂,最大的疑惑卻是鐵器從哪兒來?這可是南北對峙的戰時啊,鐵器是戰略資源,她一個小娘子哪兒來的鐵,還打成這麽大的圓筒。圓筒這麽大,支撐的灶台又該多麽堅固,火力需要多猛,才能燒穿鐵器?

“阿母放心,這是王家阿兄給我的。”

“王惜王憐花?你與他關系倒是和睦。”郗道茂也回到她與王惜有通信。只是不知道這樣昂貴的鐵器、昂貴的技術,他也舍得給自家女兒這垂髫幼童。

“救命之恩,如何能忘。”圖恩笑著解釋:“阿母你看,這鐵皮雖大,可敲打成薄薄的鐵壁,並不廢料。灶台實用青磚搭建的,耐火又牢固。這火燒得也不是木材,是石炭。”

圖恩讓隨行的一人去灶台後面取了幾塊蜂窩煤過來,“王家阿兄給的方子,石炭配其他料子,制成這樣的蜂窩煤,火力是尋常柴薪的幾倍。”

不能解釋的都推到遙遠的王家阿兄身上吧,反正郗道茂不能千裏迢迢去對質。

“嗯,放回去吧,我知道了。”郗道茂無需揣測那從未見過的蜂窩煤,只需看灶膛間躥起的火苗就知道火力到底有多猛了。

“我也知豆菽榨油過程,篩選、炒制,下一步就是最關鍵的壓榨了吧?”

“是,壓榨在另一處,阿母隨我來。”圖恩把郗道茂領到榨油房。

榨油的器具不是剛才炒制那樣大家夥,奪人眼球,可郗道茂莫名覺得,這榨油器具更加精致高級。剛剛炒制好的熟黃豆通過架設在屋梁上的管道,直接進入榨油機榨膛內。郗道茂擡頭看這比尋常住房高許多的油坊,這才明白頭上的管道做什麽用的。隨著榨膛旋轉,兩邊的出口,一個出壓榨過後的榨料,是灰黑色的,還有黃豆的腥臭味,另一邊是豆油,與入口的都有不同,它也是灰黑色的,渾濁、有臭味,經過過濾之後,才是日常食用的“孝油”。

郗道茂走到初榨油旁,聞著那股味道,輕嘆,“這是軍中用在火盆火把上的油吧,火攻之時也用這個。你這孩子,我還當你真從古籍中發現一種從未有過的新油。”

“世人鄙薄植物油,以為就比動物油脂差一等,女兒在動物身上做過實驗,這些豆粕牛吃了,比尋常牛長得更為健壯,豬吃了提前三月長成兩百斤的大豬,雞鴨之類家禽更不用說。既然動物能吃,人肯定也能吃。好處多者呢,大祖父、幾位舅舅舅母守孝,有這豆油滋補,身體比其他守孝之家是否好上不少?阿母,您不能只看它原來是做什麽的,我中間經過這麽多工序,精挑細選,把不好的剔除,最好的才奉給長輩。”

“罷了,我說說不過你,最後濾油的就不去看了。”自從女兒做豆油壓榨之後,郗道茂把家裏關於油的書籍都翻看了一遍,也知道榨油大約就篩選、炒制、榨油、過濾四個基本步驟。中間還有一些不為外人所知的秘方、技術,大體差不離。

郗道茂到莊子的主屋歇息,笑問:“你這榨油作坊可有管事統領?”

“有的。”圖恩點頭,從矮櫃裏翻出一沓紙張,“這是大管事寫的,阿母幫我把把關。”

黃色的草紙上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以郗道茂嫁於書法世家的眼光來看,這樣的字自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可在女兒的工坊裏做大管事,能識字已經讓郗道茂喜出望外。

“十二日,壓榨機出現跑渣,跑渣為片狀。出餅較軟,手握即成一團,流油中有白沫。初步推測為油料太濕。應對之法為條排裝訂更緊,最後一根條排用手錘打入,條排壓緊絲母擰四圈。”

“二十六日,壓榨胡麻油有回油之像……”

所有字都認識,合在一起卻不知道什麽意思。郗道茂原本想問問這位管事是否有能力、是否忠心、是否能駕馭,現在這些都不是問題了。

郗道茂的問題集中在一點上,“王惜為何予你這麽多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