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姜嬈醒來時,正是清晨。

出人意料的是,她並未被謝雲辭單獨關起來,當她睜眼時,映入眼簾的是如薄翼般的白紗帳,和床簾一角上懸掛著的銅鈴鐺。

“嬈姑娘,你終於醒了。”

將來這才看見守在床邊的人,不由得大吃一驚:“婆婆,你怎麽在這兒?”

頭腦發暈得要緊,她費了好大勁兒才撐著胳膊從床上支起身子來:“婆婆,這是哪兒?”

“姑娘,你先躺下。”

蕓娘將她的身子又重新按回到床上,瞧著少女疑惑的神色,輕柔出聲:“這裏是謝府,姑娘,你已經睡了三天了。”

“三天?”她將眉輕輕攏起了,旋即握緊了手邊的薄被,“那……阿楚呢,他……”

看著她小心翼翼的神色,蕓娘只覺心一疼,旋即按著姑娘進抓在被子上的素手,寬慰出聲:“姑娘放心,那孩子已經沒事了。”

“沒事了?”

姜嬈握在被子上的手松了松,片刻後,又將蕓娘攥著自己的手一下子捉了去,眼中盡是懷疑:“謝雲辭他、他不是要殺了阿楚嗎?”

他又怎麽會再次放過了那孩子。

瞧著自家姑娘緊張兮兮的神情,蕓娘不自覺地伸了手,將她一下子攬入懷中,撫著她柔順的長發,輕聲哄道:“姑娘,沒事了,以後刈楚那孩子都不會再出事了。謝公子說,他以後不會再動那孩子,他保了阿楚一生富貴無憂。”

一生富貴無憂?

“為何?”她愈發弄不明白了,謝雲辭不是一直想置阿楚於死地嗎?剛沒說幾句話,她就覺得口渴得發緊,於是望著蕓娘,指了指被擱在一旁的水杯。

蕓娘立馬明白了她的意思,伸手將水杯端來,轉而遞給姜嬈。

她這才感覺到喉間的澀意在一點點慢慢退去,抿了抿嘴後,又將水杯放到床前的小桌上,將滿腹的疑問盡數說了出來:“謝雲辭他怎麽會放過阿楚?”

誰知,話剛說了一半,門簾就兀地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挑起,那人的腳步聲隨著珠簾的碰撞聲,就如此猝不及防地被姜嬈納入了耳中。

來者聲音清淡:“自個兒的身子還沒好,倒先開始惦念上旁的人了,你這個做阿姐的,真是費心。”

她一怔,旋即轉眼,恰見謝雲辭在她的床前停了腳。

當他的視線轉來時,清楚地看見少女心虛似的往後縮了縮身子,整個人即將退到墻角那邊去。

叫他不由得嗤笑一聲:“你視本公子,當真如洪水猛獸?”

姜嬈將被子往鼻息上遮了遮,聲音仍是輕緩:“奴家不敢。”

她故意退避的模樣又引起了對方一陣冷笑,片刻後,他驅散了眾侍人,坐在她的床邊兒。

姜嬈感覺到有一道目光灼灼地朝自己望來,但她卻不敢去回應那道目光,片刻後,見著謝雲辭並不出聲,她心中一急,思索了片刻,咬著牙轉過臉來。

“二爺——”

“你可是要問那個孩子?”他如同窺見了她的心思一般,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她握在被子上的力道一重,旋即點了頭:“是。”

瞧著她緊張至極的面色,謝雲辭似是輕嘆了一聲,旋即探出手將她的被角輕輕掖好了,才緩緩道:“你不用擔心他,我以後,再也不會動他一下了。”

姜嬈還未回過神來,卻又聽他補充道:“不光是我,這世上,也沒有多少敢動他一根手指的人了。”

“什麽意思?”她不明白。

“他……”謝雲辭偏過面,剛想解釋,眸光卻兀地一閃,又落到她耳下的那對耳串上,不禁又探了手。

就在那一瞬間,姜嬈下意識地往後一縮,激起了他眼中明烈的顫意。

倒吸了一口氣,一閃而過的恍惚從他的面上閃過,片刻後,他似是不以為意地收回了手。

聲音淡淡:“你還記得,我曾誇過,你這對耳環好看?”

“記得。”姜嬈應聲。

“那你知不知道,這對耳環,像極了一個人身上的胎記?”

胎記?她將眼輕輕眯起了,安靜地聽著對方再次出聲。

“我應是沒有同你說過,十四年前,前朝後宮曾因失了一個小皇子而方寸大亂,這位小皇子,是已故淳妃的兒子,是當今皇後的義子,睿荷殿下。”

“這位小殿下就這樣離奇失了蹤,姑母多次派人尋找也無果,此次姑母病重,臥於危榻之上,唯一惦念的不是當今太子,而是這位小殿下。”

“姑母同我說,這位小殿下的背上,他的右肩胛處,有一塊胎記,胎記的模樣,正如你的耳串。”

“是月牙的形狀。”

他說得不急不緩,似是故意在保持著平穩的語調,那一聲聲訊息納入姜嬈的耳中,讓她一瞬金呆愣在了那裏。

良久,她攥著被子,顫抖著聲音出聲:“你是說,阿楚他是……是那位小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