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話說這邊,姜嬈剛百無聊賴地來到花園中,便被一群貴夫人圍了上來。

攀談之間,有人對她的身世表示好奇,亦有人對她此身裝束忍俊不禁。

好在忍俊不禁的那撥人對她也未表達任何不友好之意,估摸著姜嬈是哪位暴發戶的夫人,一時間,面子給她得很足。

直到姜嬈微紅著臉,略帶結巴地比劃:“各位莫要誤會,我只是陪著睿荷殿下赴宴的,不算是哪位夫人。”

這麽多奉承,讓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此語一出,立馬引發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姜嬈瞧著,不過一瞬,眼前便有人變了神色。

所謂見風使舵,墻頭草也不過如此。

狹長的眼眸一眯,有人已慢悠悠地搖動手上那把鎏金小扇——這通常都是家門顯赫家底殷實之人的象征。

“陪著睿荷殿下赴宴,那豈不是家仆?”

檀口微動,扇掩朱唇,饒有意味地將話語拖長了:“哦,家仆啊——”

姜嬈抿著唇,目光輕緩地落到那人身上,沒有吱聲。

倚君閣教的是她該怎樣與男人交流,卻未曾教過她該如何與女人相處融洽。

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一原則一直被她記在心間,並奉為圭臬。

不同她們解釋,直接掉頭走人。回去便和刈楚說,她才不要再與這些貴夫人打交道。

若她再同她們解釋幾句,怕是下一刻便有人吐出“侍女憑色上位”這種不堪的詞匯。

抱著交付任務的心態,姜嬈想閃人。可那些無聊至極的貴夫人們怎能放過這一笑談,紛紛伸手香噴噴的素手,拉扯住了她的衣袖。

少女駐足,轉眼。神色淡漠。

她不會同女人打交道,真的不會。先前在倚君閣,蘇六姨把她視作掌上明珠,一直讓她待在萱草苑,與她打過交集的女子,怕是只有蕓娘與夏蟬。

哦,還有一位連枝。

思忖之間,果真有人汙穢不堪的調笑聲入了她的耳,那笑聲越來越大,加入討論的人也越來越多。

紛紛揚揚。

紛紛擾擾。

姜嬈攥緊了手中的帕子,眼神緩緩地掃過眾人。她的眼神掩飾的極好,外人一看,只覺那目光柔和,甚至未帶一份慍意。

各位貴夫人大吃一驚。

驚訝過後,更多是自討沒趣的怒然。

有人朗聲:“這位上位的小夫人,怕不是個傻子吧!”

“就是就是,你看她的穿戴,哪像一個正常人。”

“也不知哪位瞎了眼,才能看上這種人,叫她鉆了床縫子,她竟還不知羞地出來炫耀。呸,不知廉恥!”

“可不就是瞎子嘛……”

分明是有人尋釁滋事!

那一句“瞎子”入了姜嬈的耳,讓她再也無法沉下心來,猛地轉身,一把捉住開口之人的手肘。

字字清脆:“你再說一聲!”

乖順的貓兒突然變成了母老虎,那人一嚇,聲音中驀地有了絲顫意。

仍是仗著人多欺壓她:“怎麽,你家哪位,難道不是瞎子麽!”

她家侯爺說了,看不起的,便是像宋睿荷這種分明碌碌無為毫無功績,卻倚仗著皇恩,封一品王位之人。

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個不值一提的瞎子!

從入席到出席,已有人嚼起這位新晉的“東宜王”的舌根,多的,還是對他的不屑一顧。要問為何?只從他今日來秋獵的一襲裝束便能看出,此人定是庸俗之輩。

“庸俗!”不知不覺的,那位膽子大的庸脂俗粉已笑出聲來,雖是手腕被人握著,仍然肆無忌憚地笑得花枝亂顫,“怎的,你還要替你家那位說話不成?!”

姜嬈眼底的慍意加濃,手上的力道也愈發加重開來,鉗制得那人“哎呦”吃痛一聲,又大叫開:“都說動口不動手,你再同我動手,我便叫我家侯爺——哎呦!”

少女又施以力道,眼中閃過一絲淩冽:“動口不動手的那是君子,我本不算是什麽君子!”

妓子怎能和君子相提並論?

“你且記住了,我的手段多的是。你辱我可以,但若你再辱睿荷殿下一句,我便可以回敬你十句。罵不過來,我還可以出手。想必這位小姐金枝玉葉的身子,負擔不堪我這粗人的盈盈一握。” 姜嬈冷笑,“是了,我出身低微,正是因為我的出身,我的話也可以同我的出身一樣惹人厭。如若各位有興趣,不妨陪著我一起在這院子裏扯著嗓子一塊兒後,咱們比比,究竟是誰的話,說得更不堪!”

意思是,你罵我可以,別罵我家殿下。

你罵我我可以忍,罵我家殿下我忍不了。

倚君閣出來的就是不一樣,大不了,咱們就比比誰臉皮厚唄?

姜嬈嗤笑,迎著余下之人微愣的目光,手一松,對方已失了重,險險地往後退了幾步。

潑婦!這簡直就是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