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一瞬間,他的面上,露出了這麽長時間以來少有的憂心。

“宮裏頭來詔了。”刈楚定了定神色,將詔書卷成棒狀,握在手中,“父皇下詔,讓我回宮。”

言罷,他沉吟了一下,又補充,“今晚便要動身。”

此言一出,姜嬈已扶著腰部上前。不消細看,都能察覺出她隆起的腹部,和面上的幾分福澤之態。

說也奇怪,自從她懷了孕,一天天發福的同時,面上的傷疤竟也慢慢淡化下去,如今不用佩戴面紗示人。

但不知為何,每每她要去集市中體察民情時,刈楚都會一臉嚴肅地把她按在椅子上,強迫著她戴上素紗。

聽見男子的話,姜嬈也微微皺眉:“宮裏頭出什麽事了?”

“詔上未明說。”刈楚如實道,將詔書往袖中一塞,眉間已有了微不可查的忡忡之色。

只是這道疑慮,頃刻間又被他不著痕跡地掩了下去。

姜嬈有孕,他便盡量不在她面前提那些尚令人擔憂的事情。久而久之,他便也能理解了一句古話——報喜不報憂。

是夜,他握著手中詔書,翻身上馬。一切事情陸寧都已經為他準備妥當,為了打點遙州城,刈楚讓陸寧留守在城中。

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姜嬈與刈楚分開,她如同那日送他出征遙州一般,站在城主府府門前看著男子一身玄衣融入夜色中,一顆心突然跳動得發緊。

“等等——”

在他即將動身之際,姜嬈突然提著裙角上前,身側的夏蟬忙不叠扶穩了她,生怕前者摔倒。

馬背上的男人回過首來,於月色深處轉過眼看向她,眼中樹影明晃而溫柔。

她跑到男子的馬側,擔憂地問道:“那...那日我在太子房中找到的東西,你可有帶著?”

刈楚還未回京時,太子宋勉竹曾將她關於殿內,所幸有宋景蘭將她救出。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姜嬈發現了宋勉竹桌案上的一封還未來得及燒毀的信書。

發現了一個掩蓋於笙歌太平之下的驚天秘密。

她將那封信件藏於袖中,從殿內偷偷帶了回來,刈楚一回京,她就將那封信書交給了刈楚。

姜嬈知道,宋勉竹此人絕對不是什麽善茬,也頗有手腕,刈楚此次回京,可不好對付他。

聽女子這麽一問,馬上之人寬慰地笑了,“放心,我都準備妥當了。”他從不打無準備之仗,這也是他為什麽要在荷花殿內準備許久才攻打遙州城的原因。

聞聲,姜嬈舒了一口氣,卻在那對人馬隱入樹林的那一刹那又將心提起,左眼皮也開始怦怦直跳起來。

心悸。

她握了握手中的帕子,兩手間的力道兀地加緊。不知站了多久,身後的夏蟬輕輕喚了一聲“嬈姑娘”,這才將她遊離在外的思緒一下子拽回來了。

姜嬈抿了抿唇,“走,我們回府。”

在城主府中,等他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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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刈楚一行人,帶了數余人馬,趕著夜色往京城的方向輕裝駛去。

一路上,這一隊人走走停停,終於在皇城腳下歇了腳。一路上風塵仆仆,眾人早已疲倦,刈楚便準了他們於城角下的飯館內用了餐,在城門關閉之前進京便可以了。

菜肴既下,眾人看著自家殿下不知為何只吃了兩口便撒了筷,負手行於飯館門外,眉心微擰著,面色稍稍有些凝重。

也不知曉他究竟在思索些什麽,這一幹人皆是粗人,行的都是上馬打仗、下馬劈柴的活兒,雖跟著主子有一段時間了,卻還是猜不透對方的心思。

他們猜不透刈楚的心思,卻也是吃得分外快活。刈楚回首看了一眼眾人,將手中的皇詔又攥得更緊了一些。

“殿下,怎麽了?”終於其中有一個人上前詢問刈楚道。

“這京城腳下,有些不對勁。”

那人便愈發好奇了,“殿下,是哪裏不對勁兒?”

這些刈楚卻抿著唇,什麽也不說了。

就是不對勁,卻說不出來,這究竟是何處不對勁。

明明已是盛春,這皇城腳下,怎麽還彌漫著一種淒冷之氣呢?

刈楚轉過身子來到店小二面前,“我問你,這京城內最近可是出了什麽事?”

逢事便問店小二,這飯館內人流量大,你來我往的,一些事,這店家聽得最多。

“喔喔,”熱情好客是店小二身上的一個特質,見著客官這麽問,他也十分願意為對方回答。之間這位店家把那條白毛巾往肩上一搭,笑道,“這京城內的趣事呀,倒是有一件,客官知道城內的倚君閣嗎,近日又位姑娘被林家的大公子贖了身子......”

不等對方說完,刈楚就匆忙打斷他,“我問的不是這個,還有呢,京城內可還有發生什麽事嗎?”

末了,他又生怕那店家再說些什麽有的沒的,補充上一句,“最好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