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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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傑。

這個名字和“波西”並列在一塊兒,與西區破破爛爛但又繪著彩色窗玻璃的小屋一起, 構成了南丁格爾一整個童年和少女時代的回憶。

但她已經整整十年沒有再聽過這個名字了。

有時候, 悲劇和別離這種東西,就像是銜尾蛇一般, 你扯出一條, 接著就來了一條一條又一條。

新的世紀, 千禧年, 她眼睜睜看著波西的病房被焰火吞噬。

同一年, 悄無聲息的,還沒等她從那痛撼神魂的絕望中緩過來, 原本已經在黑幫勢力中嶄露頭角的阿爾傑也忽的就沒了消息。

真的是, 忽然的, 就沒了消息。

就像一縷風吹走了葉上的沙塵。

少女南丁格爾茫然的用盡了一切辦法,用能力, 用金錢, 用挨個去問的笨辦法……

可是什麽線索都沒有,可是什麽都找不到。

一個星期、一個月、三個月、半年……

沒有。沒有。沒有。

全都沒有。

就好像那麽健壯、英俊、手段從稚嫩鍛煉到狠辣、掙紮著從底層爬到高層的一個男人,忽的一下就化成泡沫飛上天空,從來都不存在過一樣。

……

波西和阿爾傑不在了的第一年。

小夜鶯拋下了剛剛抱到懷中的熱乎乎的姓氏, 在舉世歡慶的新世紀,獨自一人渡過了她有記憶以來第一次一個人過的生日。

波西和阿爾傑不在了的第二年。

黑街裏又多出了一道懸賞,他們戲謔又警惕的,稱她為“一只得了狂犬病的啞巴小鳥”。

後半年,獨來獨往的啞巴小鳥從走私販手裏搶來一只白狼幼崽, 起了個詩人的名字,“雪萊”。

波西和阿爾傑不在了的第三年。

日漸沉默寡言的夜鶯,跟著她一天到晚學狗狗撒嬌的雪萊,在罪惡巷的一灘汙水裏,撿到了被精神問題折磨成一只真正狂犬的小吸血鬼。

——那時候的萊恩·西亞還沒有被稱作“血族”,他咬食流浪狗的脖頸的姿勢比他的獵物更像一條狗。

狂犬和狂犬互相試探、咆哮、依偎、舔舐傷口。

被同性戀人狠狠背叛捅刀、被混混打斷渾身骨頭垃圾一樣丟棄在羅賓遜公園垃圾堆裏苟延殘喘的賽琳娜·麗特出現在第五年。

然後是一年,一年,又一年……

得了狂犬病的從一位增到兩位,再到三位,黑市的懸賞金額從漲一點到直接漲一個零,繪著藤蔓和藍鳥的小酒吧悄無聲息開在巷子裏,來往多少的秘密……

從毫無求生欲到有所牽掛。

從獨身弱勢的孤女到真正的哥譚夜鶯。

這十年啊,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

如今,站在這陰茫茫的天空下。

“嘀唔嘀唔——”的警車姍姍來遲。

“Alger(阿爾傑)”這個短短只有五個字母的名字破風而過,鉆進南丁格爾漫長的回憶裏,卻僅勾出些許朦朧回憶。

說實話,最痛苦的日子早就過去了。

十年的時光長河足以把曾經尖銳的石子打磨成不辨棱角的圓潤。

而昔年的那些吵吵鬧鬧、爭寵互懟、你追我趕……都成了被灰塵蒙住的默片。

阿爾傑曾經說,他的路不同他們一路。

他曾經說,他的路,在那無盡可能的哥譚。

波西不贊同他的選擇卻沒有勸告或者阻止。

小夜鶯緩過了最初的別離愁緒後還有興致慫恿他在哥譚闖下個響當當的名號。

但這並不意味著南丁格爾能接受他不聲不響丟下她十年,然後又以這樣一個形象重歸於哥譚市。

南丁格爾冷靜的聽著薇薇安對“紅發酒保”的描述。

她冷靜的回想阿爾傑曾經說過的話,冷靜的在凱瑟琳問她“你剛剛是不是嚇到了?要不要去車裏休息一下”的時候轉過頭、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沖她微微一笑。

通常,按照波西曾給她講過的小說或者電影套路,故人死而復生,主角應該立馬就唇色蒼白、神思恍惚、然後失手打碎個什麽珍貴東西,然後“噌”的一下被破碎聲驚醒,淒淒切切惶惶。

然而南丁格爾不。

她只想翻遍那個龜縮在上東城角落裏的基地,把那個還有心情去當酒保的大塊頭揪出來,砍成一塊一塊喂雪萊:)

……

“荒誕!鬧劇!”

幾輛警車匯成的小車流中,隱約傳來了一點抱怨聲。

“這種天氣就應該舒舒服服把警車停到熱狗攤邊喝一杯麥芽啤酒!”

開車的老哈特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斜眼去看自個兒倒黴催的配上的搭档。

年輕英俊的金發警督安德魯·懷特坐在副駕駛,筆挺的警服扣到最上方一枚扣子——只有領口隱隱透出的紗布漏出幾分虛弱。

他在被“血族”攻擊之後就被送去了醫院包紮。

這種襲警事件說嚴重也嚴重,說不嚴重也不嚴重,端看事故雙方仇怨多大願不願意場外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