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大約是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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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椅軋過厚厚的積雪地, 發出冰淩摩擦的“嘎吱嘎吱”聲。
查爾斯沒有伸手控制輪椅, 但輪椅銀色的轉輪隨著他心念一動、咕嚕咕嚕往前方行駛而去。
這當然不是現實空間, 這裏是思維與心靈的世界。
輪椅的兩道轍壓過平滑厚重的雪層, 駛向漫天風雪中隱隱露出的破落棚屋。
灰霾的天空讓人分不清究竟是白天還是傍晚,偌大的天地寒風呼嘯, 天地間卻仿佛只存在那小小的一隅。
——發黴發灰的木質墻面, 塑料布遮掩著破洞的屋頂, 遠看著只有豆大一點的爐火在燃燒的小花窗。
過分孤獨和陰郁的場景讓人一眼看去就心頭難過。
距離查爾斯上一次來到此處, 已經隔了十余年,只是十多年前窩在棚屋裏的此界主人, 已經從臟兮兮又不識善惡的小豆丁,長成了性格鋒銳如刀的成年女性。
“……你知道我為何而來,南汀。”
查爾斯在棚屋的窗沿下停下輪椅,仰頭去看窗內站立的側影。
心靈世界裏的南丁格爾並沒有蒙面, 也沒有穿著黑色的戰服與長靴。
她長發披散,面容清淡而溫順,正垂著眼眸看身前還不到她膝蓋高的紅泥火爐。
熱騰騰的煲仔粥在鍋裏咕嚕嚕咕嚕嚕的冒泡泡。
被粘稠粥體不斷頂起又落下的蓋子縫隙裏,漏出了一股又一股溫暖的、鮮香的、讓人昏昏欲睡的人間煙火氣。
說實話,查爾斯很驚訝他能再一次進入這裏——而不是在閃爍的空間被打破的同時被拒絕。
更驚訝這一方天地, 依然是和十幾年前一般,藏著一份讓人不忍苛責的平和。
無論是當初因為生長在黑街、參與盜竊詐騙搶劫、性格天真惡劣的小夜鶯, 還是如今似乎陷入某種可怕的狀態,能力趨向暴走的夜鶯……她們似乎並沒有多少改變。
這一類人,很難說究竟是過分偏激還是過分純粹。
這使X教授感受到一種無力的、說不上來是好是壞的棘手感。
“不, 我不知道。”側對著他的姑娘拿著一支長柄的勺子,掀起砂鍋蓋子開始慢慢翻攪,“——你也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你為何而來。
查爾斯愣了一愣,在輪椅上下意識身子前傾,反駁道:“我當然知道,我是為了你……放棄限制你會崩潰,你會走向末途……”
“你是一個好人,查爾斯。”然而南丁格爾語調短促的打斷了他。
“你們——你們很多人,都是好人。從小我就知道。”
“變種人的英雄,紐約的英雄,星城和中心城的英雄,地球和神域的英雄……”
“也許我不會再有機會說這句話——我敬佩你們,真的,查爾斯,你們的血液裏就流淌著與常人不一樣的東西,我不能成為你們,但我敬佩你們。”
粘稠的粥冒出“啵——”的一個大氣泡。
“但波西他是我一個人的英雄。”
明明是很柔軟的話,說話的夜鶯卻表情冷硬起來,查爾斯察覺到風雪開始肆虐、擦在臉頰上激出刺痛。
“他是那樣好的人。”
屋頂壓著石磚的塑料布發出抽搐般嘩啦啦的呻.吟,大地的崩塌和震顫讓暴風雪中心眼的棚屋顯得搖搖欲墜。
“……這個世界怎麽能那樣對他。”
天地翻倒,風雪狂卷,空間崩塌。
……
在被強行驅逐出南丁格爾意識空間的那一瞬間,輪椅上的教授感到了難以抑制的憂慮。
沒有人比查爾斯·澤維爾更早意識到南丁格爾真正的能力。
他曾經是她的導師、她啟蒙路上的牽引著她雙手的前輩。
所思所想改變現實的能力,近乎神明的領域,非常、非常的危險,並且幾乎不可控。
人類的大腦可以在瞬息閃過無數的畫面——哪怕你本人根本沒有意識到——所以一個人可以在任何一刻突然“靈機一動”,將思維從喜馬拉雅山脈跳躍到百慕大。
在南丁格爾能力尚弱的時候,她的意識對這世界而言不過是一只小小的勺子,只能挖出一個圓圓的小坑。
但待她成長之後呢?
當她無法控制她的大腦,任何一刻的專注都會對現實社會造成改變。
那改變將進化、反哺、對她的大腦造成又一重刺激,像滾雪球一樣將小小的“燒個火爐取取暖吧”轉變成“木材可以燃燒”,最終越滾越大變成“世界上的可燃物都燒起來”……
想要阻止這種思維擴散,除非她的意識一直保持在決定的專注上。
——絕對的專注,誰都知道這有多難。
因此,在通過腦波放大器捕捉到小南丁格爾之後,查爾斯很快找到了她——那時候她正在利用小孩的面貌黑吃黑騙錢。
在X教授的幫助下,曾經只是無意識著用單詞、符號來專注能力的小姑娘,將能力的使用慢慢改變了模式,自己為自己限定規則,將文字刺進皮肉筋骨,走上了另一條穩妥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