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倒計時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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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異博士的聲音通過秘法傳到布魯斯·韋恩的耳畔。

而在夜鶯耳中, 除了風聲與能量場撞擊的聲音, 對面的男人什麽話也沒有。

她起初還有余力去揣測蝙蝠俠不動聲色的面容下藏著什麽情緒, 但對方突然眼神一凜, 再無顧忌一般敞開心神,勢要成為與她抗衡的【源】的載體。

屬於黑暗騎士的那部分靈魂……

莊園、劇院、小巷、槍聲、珍珠項鏈。

黑發的少年、養子、撬棍、油彩、Joker狂笑的臉。

火爐、羅賓、臟兮兮的南汀、小甜餅。

……

夜鶯看見了許多該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

她毫不懷疑對方也同樣窺見了她的。

因為在同一時刻, 男人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無比復雜的表情。

“看吧。”她在腦海裏說,而她確定他聽得見, “我和她是不一樣的。”

夜鶯和南丁格爾·韋恩相差的並不僅僅是記憶, 後者的一生中甚少體會到生離死別的痛苦與毫無理由的荒謬玩笑, 像是一株在過盛的陽光和恰到好處的風雨下生長的堅韌植株。

夜鶯當然不嫉妒她。

夜鶯只是終於知道, 如果沒有那些撒旦的戲弄,原來她也可以褪去哥譚漆黑黏著的汙泥, 爬上那樣光亮的頂峰。

但其實也沒有關系,今日是一個典型的哥譚陰天,她站在哥譚的高處,自己讓自己變得明亮。

她可以讓一切不幸都被挽回, 讓一切黑暗與陰謀都在鎏金色的光輝下無處遁形,她要她重視的每一個人都安靜地走上遠方存有希望的道路, 她要哥譚的每一粒塵埃都聽從她的擺布……

對,聽從她的, 誰也不能阻攔。

布魯斯沉默了。

他被迫聽清她的每一句話, 看清了她眼中從裏到外濃烈傷人的偏執,那雙曾經過分透徹的鈷藍眼眸如今已經看不清了。

他可以察覺到,隨著力量的增長, 他的情緒似乎也離自己越來越遠,而這種可怕的狀態,已經跟隨了夜鶯整整十年。

這樣下去,她會消失,而她不會不清楚這一點。

“你這樣要將他們置於何地呢。”他突然伸出空余的那只手,遮住了她空洞的眼睛,“如果是南汀,她這樣做,我會痛恨我自己。”

就像箱匣曾經小心翼翼地護著它的珍寶,外層的老皮革忍受著刀劍的磨礪,四處的金屬包邊抵擋著火焰的錘煉。

然而它懷中的珍寶,為了阻止覬覦者的貪婪窺視,在箱匣的懷中碎成了再拼不回來的齏粉。

……這是來自最親近的人的,最溫柔又最致命的一刀。

“這和你握著他們的手將匕首刺進自己的心臟有什麽區別?”

這份深深的、沉重的情誼,就像布魯斯·韋恩的過往一樣,讓夜鶯持續的敵意和掠奪執念凝滯了。

她感覺自己仿佛被對方的能力搶奪拉拽成了兩個部分。

一個是這十年如一日的理智無波的自己,一個是在上一個自己被切割開後、悄悄冒出來的南丁格爾。

後者是被布魯斯·韋恩入侵的思維力量喚出來的——當鎏金色的光束搭起相互的鏈橋,他們不僅僅在進行力量的爭奪,還在互相侵蝕對方的精神。

布魯斯不僅僅在試圖喚起夜鶯心中的記憶,還在試圖將南丁格爾·韋恩所不知道的、波西與阿爾傑私下裏對他說過的話的畫面送到她腦海中。

“咱們家那只臭小鳥啊。”這是長袖子下藏著傷口的阿爾傑,他面對假裝沒有聞到那股藏起來的血腥味的布魯斯·韋恩時,態度通常混雜著審視和脾氣收斂,“你別看她一副獨立自主老子一個人什麽都幹得到的模樣,其實她才是最需要“被需要”的那個吧。”

“姑娘長大了總有自己的秘密。”這是在南丁格爾·韋恩在某次晚宴上難得對布魯斯·韋恩過分挑釁的女伴擺了臉色後,收留了此刻正熟睡的她的波西對前來接人的韋恩所說的話。

波西平日裏素來病弱而溫和,可那一次他的唇線因為不大好的心情緊繃猶如弓弦,正視著他們的恩人、友人、與半個親人:“可這不是我們不去探尋的理由,韋恩先生。南汀就像是僅在夜間唱歌的鳥,她的心思藏得深,我們就更需要在她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來之前,糾正她的偏執。”

“哎我說。”這是穿著鋼鐵戰衣的托尼,他們在某一次拯救地球的戰役中徹底互通了雙方的身份,“你家那個小姑娘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是那啥啥了?昂?”

又有點疑惑:“你們這是又要出一位蝙蝠女俠?”

而他只告訴托尼:“不,她可以有更光明的選擇。”

還有更多的人和更多的畫面,阿爾弗雷德、盧修斯、甚至雪萊。

“它好像很喜歡你。”晚宴回來的路上,轎車裏的布魯斯·韋恩扯開帶了一堆口紅印子領帶,望向上西城一條小巷子的裏頭,那裏仿佛有一只溫順的大狗蹲在陰影處,眼眸卻是狗狗不會有的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