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第2/3頁)

“……是啊。”容溪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真是這幾個月舒服慣了,有些飄,承受能力直線下降。

她是又餓又渴,平時不喜歡的外賣也能忍了,大口大口的吃著,中途覺得有些鹹,又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杯水。

兩點半是下午場,這中間只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她連犯困都不敢,只好蹭了一包秦蓉的藍山咖啡,然後坐在凳子上靠著墻,聽她講一些院內的八卦事。

“小溪你知不知道我們醫院有人的孩子丟了?”秦蓉忽然問道。

容溪捧著杯子正要喝咖啡,聞言頓了頓,“……啊?誰這麽倒黴?”

“供應室的張萌,她兒子才三四歲,前段日子在市場走丟了,找到現在也沒影,聽說整個人都崩潰了,這兩天在辦離職手續。”秦蓉說完,又嘆了口氣。

容溪覺得有些唏噓,還沒接上話,秦蓉就又道:“其實大家可能都忘了,設備科那位剛退休沒多久的副科長家也是這樣的,和女兒走散之後他找了幾十年,老婆都抑郁而終了他還不放棄,到現在還找不到,估計也是兇多吉少了。”

“……原來是這樣。”容溪又愣了愣,她還記得那位副科長,瘦瘦小小的,額頭上布滿了擡頭紋,整個人沉默又木訥,眼睛裏的目光死水一樣平靜無波。

她曾經暗地裏揣測過,他有個什麽樣的家庭,是不是老婆太兇了把他壓制得厲害,才會這樣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可是她從來沒想過背後居然會有這麽一個苦情的故事。

失去孩子的父母,最後失去伴侶的孤雁,留在世間,仿若被雁群拋棄的老雁,終有一天,也要在孤獨中離世。

容溪忽然想到了沈硯書,他也是一只孤雁,只是幸運的,被另一群大雁收留,免於在寒冬中掉隊。

她垂著眼,慢慢的喝著手裏的咖啡,室內很安靜,秦蓉審核完材料後蓋章的聲音砰砰的。

沒過多久,外面的聲音又大了起來,兩點過一刻了,容溪回過神來,把塑料杯子扔進垃圾桶,“我該走了。”

“加油!”秦蓉擡起頭,朝她笑了笑。

容溪抿著唇笑,點點頭,然後又利落轉身走了出去,她聽見自己的鞋跟和瓷磚地面碰在一起的聲音。

莫名就想起日暮的夕陽下,有人走在空曠的通道上,光影一點點墜入地平線之下。

下午還是很忙,排隊的人很多,容溪聽中醫科一位針灸醫生說:“其實太陽開始下山了就不該再讓病人做針灸了,這時候鬼門要開了,可你看這麽多人擠在這兒,哎……”

居然還有這麽個說法,容溪覺得驚訝極了,可是不管古訓如何,現在對著這麽多來做三伏貼的病人,排了這麽久隊,總不能讓人家回去。

沈硯書也來了,只是見著這麽多人,就默默地退到了一旁的角落裏等著。

等到六點多,門診大廳的燈已經開了,外面的光線暗了下來,人群慢慢散去,終於可以收工。

他走到容溪面前,伸手屈指叩了叩桌面,“容醫生,你可以下班了麽?”

容溪擡起頭來,朝他笑了一下,點點頭。

“喝點胖大海泡的水。”沈硯書把帶來的水杯遞給她,凝著她眉目間的疲憊,有些心疼的摸摸她的發頂。

容溪的嗓子早就啞了,擰開杯蓋喝了半杯水,幹得冒煙的喉嚨總算舒服多了,“也就今天。”

頓了頓,她又問:“你回過家了?”

沈硯書點點頭,“鄒師兄工作室那邊大家意見談不攏,就散了,我也沒事,幹脆回去煮了個粥,你回去就能吃上。”

負責後勤的工作人員要收桌凳,容溪連忙起身讓開,又向還在場的同事道別,然後同沈硯書一起往自己診室走去。

內分泌的姜醫生問心內的葉醫生:“來的就是容師姐那個青梅竹馬的男朋友罷?”

葉醫生推推眼鏡,點點頭,“好好一顆白菜,便宜了外來的豬。”

姜醫生翻了個白眼,“呸,對人家的竹馬先生來說,你們才是外來的豬。”

好歹人家從小一起長大,占著幾十年的情分呢。

北樓裏空蕩蕩的,大廳裏倒是還開著燈,畢竟樓上的睡眠監測區還有人值班,但還是靜得出奇。

容溪換了白大褂下來,拿了包後鎖門出來,和沈硯書手挽手的走在一起。

她一句話都沒有說,這種沉默讓沈硯書覺得不尋常,“今天是不是特別累?”

“……嗯?”容溪有些怔怔的,似乎回不過神來,半晌才從喉嚨裏發出個單音節來。

“不然怎麽一句話都不講?”習慣了她的聲音,安靜下來後他倒是覺得少了點什麽。

容溪望著他的眼睛眨了一下,心思忽然間飄回到了中午時秦蓉隨口說出的那些事上。

“沈木頭。”她輕輕的開口,聲音小得差點就聽不清,“你有沒有……有沒有想過要找你的親生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