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這孩子,村裏誰不知道你日子過得艱難?可就是再難,有個孩子在,也不該私奔啊。”

“私奔?”蘇惟惟故作不解,“桂花嬸子,都說寡婦難當,你說我得罪誰了?否則我只是收拾衣物回娘家住幾天,怎麽就成了私奔了?”

張桂花一聽有些傻眼,“回娘家?回娘家你怎麽不帶琤琤一起?”

蘇惟惟還是擦眼淚,“桂花嬸子,我媽昨天傳來消息,說她身體不好住院了,我要是把琤琤帶回去,一邊照顧琤琤一邊照顧我媽,怎麽忙的過來?”

張桂花聽了這話,眼含深意地看了劉玉梅一眼,不禁有了思量,當初蘇惟惟落水,全村人跑來救,大家二話沒問呢,劉玉梅就嚷嚷著說蘇惟惟要私奔,大家先入為主,覺得蘇惟惟肯定是私奔了。這不,全村都傳遍了,沒曾想,這蘇惟惟只是回娘家?

“玉梅,這是怎麽回事?”張桂花語帶責備。

她是大隊長的媳婦,在村裏有一定地位,誰家家裏出了點隊長不好解決的事,都是她去調解的,相當於這村裏的婦聯主任,在農村人眼裏她就是官太太,眼下她冷了臉,劉玉梅當即慌了神。

怪就怪平常蘇惟惟總是一聲不吭,半天蹦不出一個屁,劉玉梅實在沒想到她竟然會在張桂花面前顛倒黑白。

“桂花,你可別聽她瞎說,她就是要私奔!信我都看過了!”

“那信呢?”張桂花皺眉,“你拿出來我看看。”

劉玉梅一愣,這信看完她怕蘇惟惟發現,便又放回去了,她哪曉得信在哪裏。

蘇惟惟見狀,哭得更厲害了,幹脆趴到張桂花懷裏,“桂花嬸子,我在這村裏無依無靠的,也只能信得過你了,前幾天我不過是去村頭藥房給琤琤拿點感冒藥,我婆婆就說我跟人眉來眼去,我只是收拾行李要回娘家,她拿著鐵鍬追著我就跑,我被嚇得腳一滑摔進河裏,你說,這怎麽就成了私奔呢?”

蘇惟惟這樣親近她,張桂花也生出了幾分真心來,她來之前也以為蘇惟惟是私奔,誰知聽她這麽一說,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什麽私奔?這明擺著是被惡婆婆打進了河裏,惡婆婆劉玉梅怕被人怪罪,才編出這謊話來,她就說蘇惟惟平常還算安分,怎麽就能做出跟人私奔的醜事來,想到劉玉梅的身份,張桂花更加堅信了自己的揣測。

“玉梅,惟惟說的是不是真的?”

劉玉梅平常嘴很利索,可不知怎的,眼下忽然百口莫辯,她哪裏是拿鐵鍬追著她跑?明明是她從田裏回來,手裏拿著鐵鍬,見到蘇惟惟私奔,拿著鐵鍬追了幾步,怎麽到蘇惟惟嘴裏,這話就變了味?

“桂花!我我我……我那鐵鍬……”

“夠了!”張桂花實在是惱她,語氣不好:“你一個做婆婆的拿著鐵鍬追兒媳婦,這要不是親耳聽到我簡直不敢相信,咱們都是婦女,擱在從前,婦女能頂半邊天,鶴鳴剛死,你這個做娘的怎麽也該把家裏的後生拉扯大才好,怎麽跟自己兒媳婦鬧上了?”

“桂花,你別聽她瞎說,她就是要私奔,她……”

蘇惟惟掀起被子,腿還沒動呢,嘴上就先嚷嚷著:“桂花嬸子,我實在受不了了,我已經打定主意為鶴鳴守一輩子寡,誰都不嫁,可誰曾想,現在名聲臭了,我實在沒臉活下去,倒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張桂花一把拉住她,她做了一輩子農活,人又胖,力氣哪是蘇惟惟能比的?蘇惟惟掙脫不開,一臉生無可戀。

“你這孩子,死什麽死!死了人家只會更相信你私奔的鬼話,你別怕,我這就去告訴村裏人,說你根本不是要私奔,大家都是一個村的,誰為人什麽樣,村裏人都曉得,桂花嬸子一定給你正名!”

張桂花說完,囑咐蘇惟惟好好休息,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劉玉梅怕她說出對自己不利的話,忙跑上前解釋,可張桂花卻一句也不聽,冷著臉走了。

這邊,蘇惟惟不由松了口氣,前世混辦公室沒白混,那些鬥爭經驗這時倒是用上了,她不怕劉玉梅這個婆婆,左右只是個極品而已,這樣的人其實很好打發,她也不怕辛苦,前世她自己創業,日以繼夜,也沒叫過一聲苦,她真正怕的是養孩子,前世的她一直一個人過,瀟灑活了三十年多年,早些年朋友還擔心她的情感狀況,等她三十多歲時,身邊的人已經離了一波,那些離婚的朋友倒反過來羨慕她了,單身沒什麽不好,蘇惟惟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生個孩子,她跟朋友約好了去美國做試管,誰知一覺醒來,連做試管的錢都省了。

眼下有了個兒子,她擔心自己應付不來,更擔心她會用上帝視角看這孩子,對他不夠親昵,她會像一個母親一樣愛這個橫空冒出來的孩子嗎?以後她要是有了別的孩子,會不會更愛自己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