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頁)

用罷家宴,她微笑拍了拍楚玥的手:“好孩子,最遲月余,姑母就接你來。”

楚玥垂目,規矩應了一聲是。

宴散,楚姒回客院安歇,心腹嬤嬤捧了熱巾子來,“可惜了,婢子看二姑娘心思簡單些。”

豐潤的紅唇挑起一抹笑,楚姒輕哼一聲。

“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

簡單不簡單能有多大差別?大不了就多費些許心思,“進了京城,她還能依仗誰?”

只她這姑母。

楚姒並不在意,吩咐仔細收拾,明日卯時就啟程。

娘家可是不能出岔子的,楚家雖不顯,如今也不怎麽借得上力,但有娘家沒娘家還是不一樣的。

掌寬的腰帶一解,絳紅羅衣滑下香肩,上佳的宮制香露滴進溫熱的水中,蒸出氤氳氣息。

她浸進水中。

……

刺史府內,人人各有心思,而此刻的傅縉,已遠遠將鄧州拋身後。

疾馳至子夜,一行人方投宿驛舍。

漆黑天際,沉沉夜色,一進院舍大門,他神態登時一變。

溫潤和熙的氣息消弭無蹤,面無表情,眉目冷肅,通身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漠然,極具壓迫感。

他步伐穩而有力,銳意十足,心腹隨衛稟:“稟主子,此地無異常。”

他頷首,簡短命令一句,手下諸衛立即退去,值守休憩,井然有序。

梳洗換衣,傅縉並未歇息,面色沉沉立於窗前,一如這天幕暗色。

久久,值守隨衛已換一班,忽他耳朵一動,聽見遠處一陣隱約的馬蹄聲。

馬蹄聲忽停,隨即有隨衛快步來稟,一陣快而有力的腳步聲,來人笑道:“半夜不睡,承淵可是想鄧州那楚氏女郎?”

傅縉回頭,來人正是羽林中郎將樊嶽。

……

樊嶽,武安伯府庶長子,時任羽林中郎將。

自小相識,各有苦楚,後志向相同,共效一主。傅縉與樊嶽,乃至交,又處同一陣營,極其熟稔。

樊嶽大步上前,拍了拍傅縉的肩,調侃笑道:“鄧州楚氏女,名動中州,此等佳人,將為承淵妻室。這般幸事,真真羨煞我等福薄男兒啊!”

“何幸之有?”

一提這事,傅縉稍霽的神色登時陰沉回去,尤勝方才幾分,眉目間陰鷙一閃而逝,“今日之脅,他日必教那賤婢百倍償之。”

楚姒,毒殺他的母親,後堂而皇之嫁入鎮北侯府。

得知真相那一年,他十四,指天起誓,必將此毒婦梟首焚骨,以告慰亡母在天之靈。

楚婢覬覦世子之位,他也清楚。

他八歲喪母,次年楚姒進門,在封地頤養天年的祖父遂將他和胞弟接了去,親自教養,一十六歲祖父病逝返京,至今,羽翼已成。

傅縉身邊滴水不漏,那賤婢縱有百般手段也無從碰觸,於是乎,更煞費苦心謀劃了這親事。

一為占了他妻位,以防他平添一大助力;二來,耳目及其余謀算,是少不得。

傅縉痛恨之,奈何父親篤信楚婢,而那毒婦又借了貴妃之手,得了聖人口諭。

方有今日之行。

他冷道:“此事日後休要再說。”

樊嶽一詫,他是知曉鎮北侯府繼母子有新仇舊怨的,如今看來,這仇怨比他想象中還深,一時面露歉意。

問及正事,他神色登時一肅,微抱拳,稟:“京城又生大變,貴妃進讒言,陛下遣齊尚書領三部吏官,率南軍三千,連同羽林軍一營,即日奔赴夏陽。”

夏陽,靖王封地;而羽林軍乃天子近衛,樊嶽率人去是監視的。

監視齊尚書等人對夏陽的清算。

皇帝這是要連根拔起了,力度之大,遠勝之前。看來但凡涉及靖王案的,哪怕一絲,都跑不掉。

樊嶽一行就夜宿數十裏外,得訊傅縉就在附近,索性親自前來,他壓低聲音:“我出京前,陛下剛下了旨,賜死靖王。”

半絲父子親情也無。

本朝幾乎沒有殺子的皇帝,最起碼明面上是的,以防落下刻薄寡恩之名。

而其實,之前靖王的處置已完結了,圈禁,貶為庶人。

可這沒幾天又翻出來,下旨賜死,反反復復,連聖名都不顧。

“陛下耳根子太軟,又寵信貴妃,早晚釀出大禍。”

傅縉樊嶽對視一眼,二人眸光炯炯,卻有湛然之色。

……

傅縉和樊嶽,早投了寧王。

昔年傅縉遭逢巨變,被接到封地由祖父教養。鎮北侯封地,與寧王封地相距不過百裏。

寧王,上一代皇太子之子也。

端懷太子人品端方,賢明有大才,可惜為皇父忌憚,後含冤而逝,方有當今之登極。寧王潛龍在淵,蟄伏而不改其志,秉性才能亦極類其父,傅縉折服之。

母親大仇要報,祖父以命掙下的爵位更不能旁落,一朝得遇明主,當竭盡所能而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