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楚玥一直都知道, 傅縉沒有信全自己。

他對自己, 大約是處在一種觀察狀態。

不排除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但不用說會難,畢竟身份使然。只稍有不慎,卻會非常容易就打破了眼下脆弱的平衡。

所以她一直都很小心, 尤其涉及楚姒的,更是慎之又慎, 以坦白坦誠為原則, 避免造成任何誤會。

傅茂一事,她冷靜下來後, 會想過或多或少能改善一點吧?

現在看來是真的。

她長長吐了一口氣。

……

楚玥手邊長案上, 還擱了許多金銀珠玉、貢緞綾羅之類的物事, 非常精致且貴重,外頭絕不見的, 也是剛才一起送來的。

馮戊說, 這是主子命他送來的。

想來, 這是他對那日驚嚇了她表示補償及安撫吧。

這幾日冷靜下來後,楚玥對他當時的怒憤能理解, 不過,她也沒多看這些物事一眼。

她支頜沉思。

過去了的事情, 再想已無甚意義,倒是傅縉這兩日的事後行為,很值得分析一二。

他一發現自己錯怪了她後,態度立即就放軟了下來, 事後會有補償安撫的行為。而且最重要的是,經此一事,他幹脆利落解除警惕,不帶半點拖泥帶水的。

客觀看來,這傅縉也不是不辨黑白的。

她不禁多生一絲希冀,若楚姒的行為始終是屬於她個人的,楚家在未來沒有被牽扯進去,那麽楚家被滅門的結局,豈不是就能順利改寫?

楚玥精神一振。

只是她上不能控制祖父,下不能知曉楚姒的具體行為,而未來足足有好幾年,這又能有什麽辦法預防呢?

楚玥又頭疼。

“少夫人,該去凝暉堂了。”

這“盡孝”時間又到了,楚玥揉了揉額頭,算了,這一時半會肯定是想不出來的,先把凝暉堂應付過去再說吧。

……

雖辦法暫時想不到,但到底是有了希望,楚玥心情不錯,連帶凝暉堂都是開心去的。

到了地方,軟轎停下,她這才斂了斂表情,露出一臉憂色,撩起簾子往裏頭去了。

楚姒已醒了兩日,失血過多的慘白憔悴,唇色淡得幾乎看不見,躺在床上連動一動都費勁。

楚玥看得心頭暢快,叫你威脅人叫你下毒,自己遭殃了吧?

“姑母?”

她蹙眉憂心,眸底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惶恐,這是對現狀和“己方”的。

“勝敗乃兵家常事,他得意一時,得意不了一世。”

楚姒很虛弱,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咬牙冷冷說罷這句話,就急喘了一陣。

她眸光一轉,看向楚玥,待喘均氣後,問道:“那日,究竟是怎麽一個情形?”

楚玥那日,用給傅縉送新裁鬥篷的借口,把陳嬤嬤給敷衍過去了。她本來擔心自己出現得太突兀了,事後還仔細把要用的說辭圓了一遍,力求毫無破綻。

然事實上,她多慮了。

為防留下痕跡,陳嬤嬤這邊一直都是單向聯系的。且她本也並非出於自願追隨的楚姒,送完湯,她直接吞金自殺。楚玥這點岔子,她並未傳回去。

楚玥將自己圓好的見聞說出來,後頭追上則先模棱兩可,沒見質問,她就順勢隱去了。

楚姒仔細觀察她,又反復詢問幾次,這才陰著臉揭過這事。

她唇角緊抿,也沒心思和楚玥上演姑侄好的戲碼,又說了幾句,就道:“我無事,你且回去罷。”

楚玥自然巴不得,狀似按捺住憂心,欲言又止走了。

楚玥走後,楚姒臉色徹底陰霾下來,未能傷敵半分,她卻損失慘重,割腕重傷,還有乳母……

對,乳母!

她面目一陣扭曲,又是一輪急促掙喘,好不容易略平,“嬤嬤呢,嬤嬤在何處?”

“夫人?”

梁嬤嬤捧著藥碗急急進門,忙按住她,“婢子在,您慢些,您眼下可萬萬不可損神啊!”

楚姒眉心一蹙:“嬤嬤,你怎麽沒去歇息?”

昨兒她醒的時間短,當時傅延在,主仆沒能說半句私話。梁嬤嬤笑笑,拍了拍自家夫人的手:“婢子不累,正好照顧夫人。”

她如今是要證明羹湯無毒的人,正該若無其事才是,若有異常,豈不是此地無銀?

楚姒不是不懂,但她對乳母感情不淺,擰眉:“嬤嬤,……”

梁嬤嬤輕輕按住:“無事,夫人重傷臥榻,就是讓婢子歇,婢子也歇不安穩。”

之前她窺空灌茶,盡力把腹中物吐出一些,能多支撐幾個月。毒發得緩慢,她表面就少顯病弱,堅持著就能將此事圓滿過去。

梁嬤嬤附在楚姒耳邊:“夫人,日後婢子不在,您需多多留神,如今您應以蟄伏為上,萬不可再引侯爺生疑。”

“……時日有長短,將來變化難說,您要沉住氣。”

“我知道!”

楚姒眼角也泛出水光,大力握住乳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