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杜忘冷著臉坐進馬車, 閉眼靠在車廂上,想著如何見女兒一面,當面問清。若是皇家逼迫, 就算頭破血流,也要將女兒帶走。
“叩叩叩。”
馬車外,仆人叩動車框, “大人,直接回府嗎?”
“嗯。”
馬車行至杜府門前,早有三五個家仆等在那裏。
管家上前掀起簾子, 說了幾句吉祥話,扶著杜忘下車, 笑呵呵道:“夫人已讓後廚備好飯菜, 就等大人回府了。”
夫人?
杜忘蹙眉, “哪位夫人?”
管家竊笑,三兩句話也說不清楚, 況且,他哪敢摻和主子的事, “您進府自個兒看吧。”
杜忘略一沉思,走進垂花門,遠遠瞧見一個佇立在正房門前的女子。女子一身素白衣裙, 靜靜站在那裏,婉約若芙蕖。
杜忘心臟猛縮。
這女子...與記憶中的人兒重疊了。
慕煙站在門前,外表極為淡定, 心跳卻失了規律,腳步如釘釘,踟躕不前。
走來的男人,儒雅蹁躚, 一如初見,只是五官更為深邃了些。
杜忘來到慕煙面前,審視般打量,“你是......”
慕煙緊張地說不出話來,強行鎮定。外表看著,像是不愛搭理人。
仆人們遠遠巴望,都不敢來打擾。只有劉嬸硬著頭皮走上前,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講述了一遍。
膳堂敞著門,任微風拂動珠簾。
像是在故意避嫌,兩人各坐一桌,默默用膳。
慕煙容貌比之掌珠,多了一份清冷,緘默不語時,有種獨特的高冷感。
室內流淌著尷尬氣氛,誰也沒想打破彼此間的屏障。
杜忘坐姿板正,吃完一碗手擀面,站起身,“我還有事要處理,你慢用。”
慕煙低頭吃面,不接話茬。
杜忘走到門口,回過頭,“稍晚,我們談談?”
“都好。”
女子一舉一動都柔到了骨子裏,偏偏氣質清冷,看起來不易接近。
杜忘點點頭,撩開簾子走了出去。
等腳步聲消失,慕煙放下筷箸,趴在食桌上,耷拉下肩膀,有些氣餒,又有些氣憤。
當初那個擁著她,說盡世間情話的男人消失了。
不過初遇那會兒,他也是這副古板的樣子,即便她身負重傷,需要用嘴渡藥汁,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慕煙坐直身子,繼續吃面。仆人看來,沒有任何異常。
書房內,杜忘翻開帶回來的公牘,看了許久也沒翻動一頁,心思全然不在公事上。
慕煙端著茶托進來,叩叩門,“能進嗎?”
等了半晌,屋裏傳來一道低沉男聲:“進。”
慕煙走進紫檀落地罩內,放下托盤,“給你沏了普洱,嘗嘗還是你喜歡的味道嗎?”
杜忘一愣,斜睨一眼茶壺,“我以前喜歡喝普洱?”
“嗯。”慕煙執起壺把手,斟出一盞香茶,遞過去,“喏。”
杜忘道了聲謝,接過茶盞,不小心觸碰到對方冰冷的指尖。
慕煙卷縮手指,毫不避諱地凝著男人剛毅俊美的臉。
氣氛一息變得旖旎。
杜忘抿口茶湯,繼續翻看公牘,余光瞥見那抹素白沒有離開,擡起眼,“有事?”
“你很忙嗎?”慕煙倚在書案上,彎下腰,“忙到沒時間跟走散九年的妻子交流?”
杜忘身體後仰,避開她被清冷包裹的灼熱視線,“等我忙完。”
慕煙直起腰,頗為無奈地嘆口氣,“好,我回屋裏等你。”
“......”
這話聽起來特別曖昧。
杜忘看著女子離開,耳尖染上紅霜,繼續一本正經地查看公牘。
稍許,一名貴客來到杜府。
杜忘趕忙起身相迎。慕煙也忙不叠地迎上前。
太後看到慕煙的第一眼,嘆道:“難怪掌珠美如西子呢。”
父母生的好,女兒能差到哪去。
兩人迎太後進了客堂,劉嬸端來茶點。
太後捧著蓋碗,金燦燦的護甲劃過蓋碗的彩漆花紋,“予今兒不請自來,是來向兩位賠不是的。”
杜忘很少與太後打交道,摸不清對方的套路,便順著話道:“豈敢。”
太後笑笑,“予一定要賠這個不是。令嬡入宮侍君,深得陛下寵愛,如今又懷了龍種,早該封妃的。然,新帝登基,很多計劃都要提上日程,抽不開身考慮後宮之事。皇家的疏忽之處,還請兩位諒解。”
這顯然是客套話,帝王再忙,不是還有她這個太後能夠幫忙操持啊。
杜忘心裏有氣,面上竭力不顯,“太後哪裏話,小女任性妄為,未婚先孕,該被責怪才是。勞煩太後跟陛下說說,讓臣將小女暫接出宮,多加管教一段時日,再送回宮裏,如何?”
太後故作為難,“陛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既鐵了心不讓掌珠出宮,就沒有回旋的余地。兩位且等等,等哪天陛下微服私訪,予定讓你們進宮與女兒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