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顧沉認認真真看完了《經濟學家》上的那篇論文, 就一個感受——脫胎換骨,面目全非。

也不能說是脫胎換骨,筋骨脈絡還是那個筋骨脈絡, 但是在邢教授的潤色下,整篇文章的立意和格局被拔高了不止一個層次, 讓人讀完之後,頓時有種高屋建瓴,醍醐灌頂的感受。

通俗點解釋,就像一個原本骨相不錯的人, 花大價錢做了醫美一樣。

“你還真是深藏不露。”程逸給了顧沉一拳, 絲毫不掩羨慕的說道:“剛上大一,就能在《經濟學家》這種期刊上發表論文——還是以第一作者的名義發表,我估計你是全國獨一份吧?”

“真不知道你給邢教授灌了什麽迷魂湯。居然能讓他下這麽大力氣栽培你!”聽到程逸的話,也在圖書館學習的夏添實在忍不住了。顧不上圖書館不許大聲喧嘩的規定,酸唧唧的說道:“我記得你那篇論文是開學第一天,被邢教授抓到逃專業課的懲罰吧。算算時間, 從寫好到現在, 頂多也就兩個半月。就算真是往期刊投稿,一般人恐怕連審核過程都沒通過, 你居然就直接發表論文了。還是以第一作者的名義, 還能讓邢教授給你潤筆。”

“哎,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不知道顧沉給邢教授灌了什麽迷魂湯啊?”沒等顧沉有反應,程逸先不滿了,上去推了夏添一把, 嘴裏嚷嚷道:“我怎麽聽著這麽酸呢!你要是有本事,你也寫篇論文拿給邢教授看看。如果寫得好,沒準兒也能讓邢教授驚為天人, 願意幫你潤筆,推薦你上期刊發表文章呢!”

程逸是籃球社的隊員,身高一米八六,體重75公斤。往那一站人高馬大的,扯著脖子一嚷嚷,剛剛還在說酸話的夏添頓時慫了,嗤笑一聲:“我是沒那個本事。我這不是羨慕顧沉有本事嘛!”

程逸聽著夏添陰陽怪氣的話,冷笑一聲:“沒那個本事,就別亂說酸話。一來顯得你小肚雞腸,再一個嘴臉太難看了。知道嗎?”

夏添不服氣的撇了撇嘴。到底害怕程逸的拳頭,沒敢再說什麽。

就這麽一會兒工夫,好奇心旺盛的人已經下樓去借書了。實在借不到的直接跑到外面書店去買。好在A大向來注重學術氛圍。這種級別的期刊雜志,附近的書店報亭都有賣的。

整個圖書館內縈繞著細細碎碎的討論聲。顧沉坐在位置上,也能感受到無數視線或遮遮掩掩,或直勾勾的看過來。再加上程逸坐在旁邊興奮的絮絮叨叨,這種環境壓根兒就沒辦法安心讀書。顧沉索性收拾好書本,去了邢教授的辦公室。

“怎麽,交給你的數據做好了?準備提前交上來?”邢教授看著辦公桌前默默站立的顧沉,笑眯眯問道。

自從邢教授發現了顧沉在整理數據做報表上展露出來的天賦和專業度,就經常會把自己做調研時需要用到的數據交給顧沉整理。

而顧沉因為還要兼顧畫思維導圖,做兼職,研究股票等一系列原因,在整理完數據,做好報表後,通常不會第一時間交上來,非要拖到DDL的最後一秒發過來。就是怕交完作業後,馬上會接到新的作業。

關於這一點,邢教授心知肚明。當然也不會壓榨太狠。只是看到顧沉忽然跑過來,雖然明知道顧沉應該是為了《經濟學家》的事兒,還是忍不住打趣自己非常看好的得意門生。

顧沉耳尖微微一熱,被邢教授打趣的,忽然就升起一絲“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尷尬。

“好了。不逗你。”邢教授也知道自己新收的學生,雖然看上去冷漠沉穩,但其實就是個細膩靦腆還容易害羞的孩子。逗狠了就委委屈屈的不吭聲,自己憋著勁兒默默消化。

“你這篇論文呢,剛寫好的時候,我就拿給我的老同學看了一眼。本意是想探討一下大數據分析在實業運營方面的可行性。我們兩個都一致認為你的論文思路,很有現實的指導意義。要是只放在桌案上,僅供一兩個人的把玩品評,未免有些可惜。他恰好又是《經濟學家》的主編,就想把這篇文章發表出去,引起大家的關注,讓更多的聲音加入進來,如果能夠引發一些企業的自主實驗,那就更好了。”

當然了,因為顧沉的知識儲備,再加上文筆素養的局限,顧沉那篇原文要是想登上《經濟學家》,肯定是不夠規格的。無奈之下,邢教授只能親自操刀潤筆,把文章的立意和格局往上拔了一截。恰好又趕上最近幾個探討實業轉型,企改出路的經濟研討會正要舉辦召開,邢教授那位在《經濟學家》擔任主編的老同學就直接給加了個塞,把顧沉那篇文章發表了。

“大一就能在這種刊物上發表文章。要是一般同學,恐怕連畢業論文都不用做了。但我的學生可不行。”邢教授點了點顧沉,笑著說道:“我發現你在實際操作方面膽大心細,敢於想象,善於聯想,能夠把新興的事物融入到已經老化的產業運營方面去。優化企業改革,賦予行業新的活力和動力。這是優點。但是你在學術修養上還欠缺很多。所以從今往後,你要更加注重知識儲備的積累,還有學術探討的深度。要戒驕戒躁,不要因為發表了一篇文章,就自傲自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