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丘八臨城下

次日,九月二十八。

天色將亮時,扮作商船的吳軍前哨已先後控制北岸烽火台,呂蒙先發,戰船貼近北岸行軍,寡淡江霧遮蓋,南岸烽火台無所察覺。

公安守將傅士仁還無所察覺,就見吳軍戰船浩浩蕩蕩出現在江面,這時候南岸的幾座烽火台點燃狼煙也無濟於事。

沒有北岸三百裏烽火台傳遞狼煙,示警的信息傳不到更遙遠的襄樊戰場。

田信猜錯了,傅士仁與孫權有書信聯系不假,可並未承諾要做內應。

公安城,虞翻單騎至城門求見傅士仁,傅士仁躲避不見,虞翻則送手書給傅士仁:“明者防禍於未萌,智者圖患於將來。知得知失,可以為人,知存知亡,足別吉兇。”

“大軍之行,斥候不及施,烽火不及舉,此非天命,必有內應。”

“將軍不先見時,時至又不應之。”

“獨守縈帶之城而不降,死戰則毀宗滅祀,為天下譏笑。”

“呂虎威欲徑到南郡,斷絕陸道,生路已塞。案其地形,將軍為在箕舌上耳,奔走不得免,降則失義。竊為將軍不安,幸熟思焉。”

傅士仁心理防線瓦解,嚎哭開城,公安城易手。

吳軍當即一分為二,呂蒙帶著傅士仁向江陵進軍,陸遜督兵過公安、油江口繼續溯江而上,直奔夷陵而去。

得斥候來報,田信已在第一時間持關羽密令控制城中軍營,並發關中兵封鎖糜芳的郡守府。

此刻舊城軍營中還有近萬降軍,田信手裏林林總總只有四千人可用,還要分出千人鎮守舊城軍營,還好軍營在江陵城北,吳軍想要解放降軍,要繞路二十裏,還有一道城墻需要攻破。

城內最少要留一千人,實際能外出戰鬥的只有兩千人。

軍司馬習宏昨日跟龐林一起去在糜城協助黃權,田信身邊用順手的只剩下羅瓊、林羅珠。

到底要不要出城浪戰,田信也沒個主意,浪戰除了打擊吳軍士氣,振奮守軍警告降軍之外,似乎並無其他意義。

可一旦出城,城中有變,那說什麽都就遲了。

這跟襄樊戰役不同,襄樊戰役由關羽指揮,田信只負責打就行了,不需要考慮太多。

猶豫再三,田信還是決定徹底與糜家撕破臉,先取糜芳的家產鼓勵士氣。

郡守府前門,台閣堅固足有三重,兩側又有漢闕,台閣、闕上站滿糜芳部曲,多持弓待發。

因武庫被田信接管,糜芳陸續召集來的部曲多持短兵,弓弩還是郡守府儲備的物資。

“糜芳謀反,從者無罪!”

千余關中兵身披兩襠鎧,持盾提刀圍繞郡守府反復齊呼。

田信手持血淋淋的方天戟靜靜等候,於禁也穿一領兩襠鎧立在他身側,於禁沉眉不語。

糜芳部曲在城中的家眷先後被搜索,牽引到郡守府前,不多時糜芳部曲戰意崩解,糜芳絕望縱火企圖將郡守府付之一炬,卻被自己部曲撲滅。

約正午時,郡守府開啟,一群丟棄兵刃的郡府掾屬、書吏押解糜芳到田信面前。

屬吏、糜芳部曲跪倒一片,糜芳垂頭喪氣,言語惡毒:“小兒!我之今日,便是小兒明日!”

田信目光移向隨後押解出來的哭哭啼啼女眷、糜芳子女,就說:“你終究是大王元從老人,生死由不得我。糜氏家眷我會托付關夫人照料,而你會押入軍營與降軍作伴。你家金銀、布帛我將取出大賞士卒。”

糜芳張口還想再罵什麽,可聽到孫子的洪亮哭聲,不由長嘆一聲,閉眼:“田孝先,我若身死,可燒我屍骨,撒入江水中,老夫無顏葬身漢土。”

將糜芳家眷移交後,田信對郡府掾屬、佐吏五十余人說:“君等無罪,皆官復原職。糜氏部曲編入軍中效力,自成一營,以圖立功。”

已有人將糜芳的郡守大印送來,田信接住轉手遞給潘濬:“江陵之事皆委於君,城外之敵皆委於我。”

潘濬略有猶豫,還是接住:“某願傾力以助將軍。”

“善。”

這時候田信轉身登上戎車,對遠近關中兵、糜氏部曲、江陵守軍說:“君侯大軍三日可抵,三日後,每軍賞帛一匹!”

“我將募敢死之士八百,隨我出城擊賊。應募者,戰後皆賞金一兩!帛五匹!”

“願意隨我破敵者,可往南門集結!”

八百人,金一兩,折合下來也就是黃金五十斤,糜芳這個身價還是有的。

田信說罷一揮手,馭手駕禦戎車趕赴南門,關中兵稍稍沉寂後,當即嘩啦啦跟著戎車離去,一些糜氏部曲稍作猶豫也空手跟上去,看怎麽安置。

潘濬、於禁互看一眼有些尷尬,潘濬舉著郡守官印鄭重走入府邸,大小官吏緊步相隨。

南門,已有搬運來的庫存鎧甲、諸多戰具,還有整個上午縫制的五層厚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