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人質

“那是左軍被俘吏士!”

一名鷹揚軍軍正官認出城頭上劉幹,指著劉幹對田信說:“君上,此公乃竟陵宗室,名曰幹,字文翼,隨胡修、傅方而降,應是左軍營督。”

城墻上,三十七名漢軍俘虜綁十字架上,上半身從垛口露出,一個個剝除鎧甲,戎服狼狽,嘴又被麻繩勒住。

大多垂著頭,劉幹還在掙紮,簡陋十字架險些傾倒,被魏軍一棍敲在腦門後,劉幹頭垂下不掙紮了。

田信左右巡視,己方八軍已展開,呈現前五後三,騎兵在兩翼遊弋的標準進攻陣列。

前陣距離宛口長城只有一百三十步距離,距離長城外的塹壕有一百步出頭。

楊儀也穿一領尋常款式的兩襠鎧,他挽盾步行,仿佛是一個普通的小軍吏,就連他身上外罩的號衣,號衣肩章已被摘除,背後負章上的軍階也僅僅是個中尉。

他來到田信身側,凝聲:“夏侯,張文遠倒行逆施,皆因此人時日無多矣。”

神色沉重,楊儀解釋說:“這是要以我軍吏士之命,脅迫守軍死戰。”

張遼攪局東征之役時,就下令斬殺梅敷所部降軍,蓋因梅敷受領過魏國將軍印,梅敷所部蠻兵可以視為魏國叛軍。

加上又是荊蠻身份,就被張遼追究刑律,悉數斬殺,以此整肅魏軍接連投降的惡劣風潮。

將軍鄧展、監軍王淩又都有貪圖便利,想要血腥軍功的動機,也殺死了潰敗被俘的黃忠麾下吏士。

作為回應,田信首戰一個沖鋒蕩滅鄧展兩千人,漢口決戰幾乎將參戰的魏軍吏士殺戮一空。

而現在,張遼又將被俘的漢軍吏士綁在城頭,目的自然不是為了逼迫漢軍暫停進攻。

他這樣做,能挑撥漢軍吏士情緒,不論進攻,還是不進攻,都會有人生出誹議。

如果現在進攻,導致被俘吏士死亡,那麽張遼就可以散布謠言,以漢軍屠城嚇唬守軍,激勵守軍拼死反擊。

這批吏士死亡,幾乎可以視為張遼主動與關羽決裂,彼此友誼將一刀兩斷,將自己的退路斬斷,也斬斷了子孫的退路。

田信冷靜思考,憤怒情緒在燃燒:“發書左軍,告知此事。索要五百俘虜,我要換回我軍被俘吏士。”

“世方,你上前喊話,就說我軍願以十倍之眾,贖回被俘吏士!”

“得令!”

虞忠昂聲應諾,長槊紮一條杏黃絹帶策馬向北而去,沒走五十步,守軍就射出一輪箭雨,強弓硬弩,密密麻麻釘在虞忠周圍。

也無防備,虞忠只來得及擡臂遮護面門,手臂、胸腹中箭,整個人險些從馬上栽落。

坐騎受傷,調頭馱著虞忠就往回跑,十幾名衛士橫矛喝斥唬住驚慌的戰馬,將之攔住,一起合力將虞忠從馬上擡下來。

田信深深的吸一口氣,凝目去看,見到了胡須灰白、依舊濃密的張遼。

張遼面無表情,這一輪有違戰場禮儀的暗箭發射後,他也松一口氣,眉宇間有釋然之色。

如今後路已絕,不管曹休、夏侯尚,又或者曹洪、司馬懿,都會對自己予以無限的信任,接下來的戰鬥離不開各軍精誠協作。

“呵呵,這就是名將手段?”

田信冷笑不已,張遼破壞規矩,用意不就是激怒自己?

不論自己放狠話要報復,還是克制怒火,張遼都會造謠,脅迫守軍拼死作戰。

各將聚集在周圍,孟達開口:“君侯,射發箭書,申明我軍軍紀,只問罪主謀,余者不問其咎。”

楊儀也說:“我軍多有紙張,制造箭書便利。左軍回信、俘虜運抵,最少也要兩個時辰,期間我軍不若制造箭書,填埋塹壕?”

這時候虞忠已在其他軍吏配合下折斷手臂、胸腹鎧甲表面的箭杆,坐擔架從田信戎車身邊經過,淚水哽咽面有哀容:“臣粗心大意遭殃,甚是愧疚。”

“世方安心休養,早晚必能重返疆場。”

田信走下戎車,抓著虞忠的手溫聲安慰:“且寬心,待破城後,我來為世方治傷。”

虞忠連連點頭,想用勁去抓田信的手,可使不上力氣,更感無助。

田信見狀,就說:“世方不如就在戎車裏治傷。”

後方百步外已經有搭建好的傷兵收容、包紮營區,外圍以布幔遮擋秋風,裏面則是地面鋪設草席,以草席分隔空間的原始手術室、收容室。

親兵將虞忠擡到戎車裏,禦手拉動機關,敞篷的戎車從尾部拉起篷布,擋住了晨間的冷風。

樂綝的監軍,侍禦史、加職駙馬都尉的陽平郡守鄭渾瞪大一雙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晰些,不由擡頭露出女墻,被親兵拉回去。

他蹲在墻垛藕用匕首在地上畫了寥寥幾筆,勾勒出戎車篷布的骨架結構,露出笑容:“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