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濕布巾

田信進攻前,又爬上一座竹木搭建的四丈高瞭望塔。

可以越過魏軍兩丈高的土壘長城,看到城墻背後的布置。

城墻背後應該修築了土屋,方便儲放器械、士卒休整,現在應該有大量的魏軍吏士躲在墻後的土屋裏待戰。

田信側頭對守在這裏指揮全軍的夏侯蘭說:“老將軍,我軍只有一擊之力,張遼必存留余力,以反沖我軍。”

夏侯蘭不做反駁,攻城計劃已經制定,夏侯蘭在這裏唯一的作用就是按照計劃發號施令,根據戰場動態變化,將做好準備的各隊投放出去。

各隊進攻順序不能亂,只有夏侯蘭這裏許可了,各部、各隊才能按預定計劃行動,前後響應,彼此照應,以打出配合。

田信眯眼:“原計劃不改!”

也沒改動的必要了,石灰彈也就這一戰中能發揮奇效,若把張遼留下,那就不虧。

夏侯蘭幹咳幾聲,只是微微頷首。

只要他不慌,有序對各部下達攻擊許可,那各部之間就能銜接發揮。

只要攻破西門,各部分批湧入,按著預定計劃突擊、再突擊,就算夏侯蘭完成使命。

田信順著竹梯滑下,到一旁文書邊上伸手抓筆,在一枚零散竹簡上書寫:“水晶鏡,炭塵網。”

寫了這六個字,將竹簡遞給湊上來的李衡:“貼身攜帶,戰後給我。”

“是!”

田信這才拉下鷹嘴護面,伸出雙手,由親衛將鎖子甲鐵手套戴上,並紮緊皮帶扣。

他拔起地上的方天戟,右臂高舉橫握,仰頭看著正午湛藍的蒼穹,竭盡力氣呐喊:“蒼天在上!我軍萬歲!”

“萬歲!”

“萬歲!”

“萬萬歲!”

漢軍陣列從中間至兩翼,不分軍吏還是軍士,也不管是北府兵還是前軍兩部,無不竭聲呐喊。

負責守衛傷兵營、器械的揚武軍布置在中軍陣列,孟達抽劍在手,振臂提劍帶著周邊吏士呐喊、狂呼、宣泄種種情緒。

他的思維在燃燒,這一刻純粹而簡單,因簡單而滿足,因滿足而歡欣。

兩萬將士集結於此,這呼聲如同山崩,也如海嘯。

一輪接著一輪,連續山呼聲中,漢軍士氣燃燒,以至於魏軍弓弩手輪射壓制也錯亂起來。

樂綝、張虎分守東西兩段城墻,西門處,張遼也是呼吸急促,揮臂:“擂鼓!擂鼓!”

山呼聲中,田信闊步走在雲車通道前,身後十三架雲車依次排開,從竹束盾陣隙縫中緩緩前進,由甲士推著。

接二連三的弓弩箭矢叮叮當當射在田信胸腹、兩腿、肩臂,或臉上,皆被打磨如鏡的腰光鎧彈開。

田信讓開通道,立在竹束盾陣前,如同山嶽一樣釘在那裏。

他看著張遼所在,正面的典滿親自抄起一具蹶張弩,瞄向田信扣發。

田信巍峨不動,典滿這一箭落在田信身邊的竹束大盾上,但更多的箭矢落在田信身上,皆崩斷或彈開。

雲梯攻城車抵近壕溝時,魏軍弓弩手已顧不得田信,開始就近射擊這十三輛雲梯車。

“快!登城!”

城墻背後土屋裏,湧出無數的魏軍,沿著台階登上城墻。

城墻上儲備的草捆也在這一刻被點燃,一捆接著一捆投下,丟在雲車進攻路線上。

張遼緊張觀望漢軍兩個弩車方陣,夏侯蘭也在觀望城墻上越聚越多的魏軍甲士,他露出笑容:“擂鼓!”

鼓聲就是號令,弩車陣列最先還擊,百輛弩車為一個攻擊批次,輪番發射,隨著弩矢破空向北,一包包的石灰也從魏軍頭頂散開,飄落。

“不可慌亂!妄動者斬!”

“水!濕巾遮臉!”

城墻上鼓聲立刻就散亂起來,鼓吏也是需要佩戴濕巾的。

好在城墻各處都有水缸,這些鼓吏交替擂鼓,與大多數吏士一樣,火速取出布巾,打濕後遮住口鼻。

典滿也不例外,臉上綁著一條厚厚細布濕巾,瞪大眼睛看著頭頂一輪又一輪散開的粉包,看著白色煙塵漸漸落下。

而前排漢軍推車甲士低頭推車,臉上蒙著幹布巾;後方漸次運動到竹束盾陣後的沖陣甲兵、竹棚下蓄勢待發的弓弩手,此刻都低著頭。

只有軍吏緊張觀察頭頂,難免有意外掉落的粉包落在己方頭頂。

魏軍城墻高兩丈,寬三丈……石灰粉是面殺傷,對線狀布陣、防守的魏軍有威力過剩,太多的石灰粉落在空地。

即便這樣,可也擋不住五百架弩車連續投放,每個弩車投放五包,前後兩千八百包,五千六百漢斤的石灰粉包被投放。

整個視線,已被白色粉塵遮蔽,己方鼓聲突然一瞬間就蓋過魏軍,聽不到魏軍的鼓聲、號聲。

田信隱約聽到前方嘈雜、密集的慘叫聲,面前魏軍接二連三從城頭失足跌落,運氣好摔傷,運氣不好摔在魏軍自己布置的木刺上,或跌在燃燒的草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