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性格

典滿穿了一雙兩寸釘齒長的木屐離開,腳踩在泥濘中利索了許多。

回到軍吏安置區域,這裏愁雲慘淡。

作為軍吏,他們在雨水裏有幹爽的軍帳可以避雨;而普通降軍則冒雨遷徙到方城一帶安置。

這些軍吏調查清楚隸屬、籍貫、履歷及部分魏國後方的情報後,才會遷往後方進行安置。

田信的從事周白見典滿一言不發返回獨享的小帳篷,對守衛此處的軍吏說:“盯住他,外松內緊。他若出逃,綴在身後,查出地道便是有功。”

“那此人若逃亡?”

“君上放縱於禁如同放籠中鴿,還怕走脫一個典滿?”

周白口吻隨意,臨走囑咐:“搜索賊軍地道,關系我軍今後儲糧安危,不可不慎。”

幾個軍吏紛紛答應下來,周白則披掛蓑衣,又領了一批被俘軍吏去審問。

現在戰鬥停止不久,魏軍絕大多數軍吏處於懵懂狀態,易於提審。

這樣持續抽人審核,可不斷施壓,壓迫藏在軍吏裏的中高級軍吏,逼迫他們顯露行跡,或主動承認。

另一邊關羽又陷入焦慮狀態,田信懷疑魏軍開挖地道,並非無端猜測。

樂綝這麽明顯的一個將軍,跟親兵隊消失在敵我視線中,要麽躲在藏兵洞裏,要麽走地道已經突圍。

別說張遼,換自己來經營宛口防線,也會開挖地道,為今後防守、反攻、襲擊做伏筆。

如果真有這麽一條或兩條地道,無異於露出心口,讓魏軍短小的寸鐵之物抵在心口,魏軍做好準備後,就能從內發動致命一擊。

偏偏已經開始降雨,樂綝逃亡的痕跡會被掩蓋。

現在唯有擊破張遼,俘獲張遼親近幕僚、軍吏,就能獲知地道情報;還有張遼的護軍武周,打破昆陽城,也能審問得知地道相關的隱秘軍情。

這麽大範圍的工程,哪怕耗費一年多時間,也是有跡象可尋的。

關羽這裏也在舉行一場會議,擅長土木的夏侯蘭開口:“賊軍開挖坑道會掘出大量土石,張遼為隱瞞、掩蓋坑道施工,這些土石恐怕會就近處置,或板築為營壘,或板築土樓、矮墻。此前我還疑惑張遼大造土樓之目的,現在看來,應是亂人耳目之舉。”

夏侯蘭神色嚴肅:“末將以為,應放開昆陽之圍,放縱賊軍撤離。”

魏軍有地道,興許昆陽守軍已跟魏軍各部進行聯系,不是一支消息隔絕不懂配合的孤軍,而是一支有配合積極性的軍隊。

而受限於雨水,張飛所部行軍勞頓,右軍前後掉隊過半,需要時間休整,也需要時間設立圍城陣地。

所以時間上來說,昆陽之圍形同虛設,張飛即沒有自己的堅固營壘,也沒有用工事隔絕昆陽。

這種狀態下,張飛是危險的。

關羽細細思索,如果輕易以談判的方式放縱昆陽守軍後撤,肯定會惹張飛不高興。

考慮再三,關羽顧慮頗多:“此舉有損我軍銳氣,若再遣人與昆陽守軍談判,守軍反倒會輕鄙我軍,志氣驕橫,會生出堅守之心,不利於攻拔。”

舍不得昆陽城裏那近萬的魏軍青壯吏士,也舍不得孫登這條大魚出逃。

抓住孫登,就掐住了孫權的喉嚨。

如田信策略布置的那樣,抓著孫登,就能令江東、吳國分裂。

關羽見夏侯蘭還有話要說,就側頭去看虞翻:“右軍如何看?”

夏侯蘭是軍正官出身的將軍,平日重威儀,說出什麽話,就一定會負責、堅持。

關羽不想跟他起爭執,越老的將軍,也就越頑固,都珍惜時間、機會,都不願主動退讓。

右軍能有什麽看法?

張飛跑這麽遠參加戰鬥,自然不可能輕易放棄昆陽城裏的魏吳聯軍;魏軍破壞規矩,將虞忠射成重傷,虞翻自然是支持張飛的,恨不得跟隨張飛一起沖陣,為兒子出氣。

夏侯蘭見虞翻為右軍請戰,噎在喉嚨裏的話語艱難吞咽到肚子裏,臉色不是很好看。

不解決地道問題,那漢軍各部始終有隱患。

可張飛、虞翻有信心排查駐屯區域內;關羽也有,估計馬超也有,對此夏侯蘭無話可說了。

如今已經有成熟的地道開挖技術,武帝時期關中地區修建水渠引洛水時水流會沖潰、浸榻黃土河堤。

就采用多點開挖豎井,豎井下再橫向開挖暗渠,以暗渠引洛水穿過黃土層施行灌溉。

這一項技術隨著漢軍西征,又普遍適用於涼州、西域,車師的坎兒井,就是這類技術的應用體現。

只要確定張遼各軍的營壘、據點變遷、轉移信息,按圖索驥,自然能找出地道的線索。

這需要時間,也需要等天氣晴朗。

進攻張遼或昆陽,都需要等雨停後才能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