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叛徒

清冷軍帳中,田信鎧甲著身……鎧甲有個好處,穿戴鎧甲盤坐時,上身重量由鎧甲分攤,不再由脊椎單獨承擔。

所以穿盔甲落座時,除了胸甲限制深呼吸外,就沒什麽累贅感。

穿戴盔甲休息時,跟脫掉盔甲沒區別。

如果考慮到氣候、身體散熱情況,脫掉盔甲顯然效率更高。

劄甲一般比身體略大一號,作戰時為了不累贅、阻礙行動,會用束甲帶打捆,使盔甲緊貼在身。

這就是劄甲的靈活之處,而原始的板甲……窮人的板甲只考慮了低成本的防禦性能,所以就有劄甲比板甲靈活的說法。

但劄甲要看什麽劄甲,板甲也要看什麽工藝的板甲。

比如現在,田信穿戴紅漆鏡甲坐在那裏,就給人一種行動不便的臃腫感,仿佛田信屈膝、彎臂時會受到甲衣限制,導致動作僵硬。

韓龍進來時就打量田信身上的紅漆鏡甲,也就多看了兩眼,很是好奇的模樣。

虞忠引著韓龍進來,將手裏一卷竹簡遞出:“公上,此皆烏桓口供。”

田信拿起來翻閱,有些好奇韓龍是怎麽說服烏桓騎士反戈的,如果韓龍鼓動匈奴騎士反戈,這不算意外,可這是被曹操打服的烏桓。

韓龍說服烏桓騎士的理由就兩個,一個是漢強魏弱,跟著強者打弱者,吃點湯水混個溫飽,深深契合邊塞部族的生存之道。

第二個是漢軍軍吏貧窮不好打,是沒有油水的硬骨頭,如同牛腿骨。

魏軍軍吏富庶,中原、河北、青徐又有大量的富庶豪強、士族,雖然魏軍比自己強,可漢軍比魏軍強,跟著漢軍吃油水,也比啃漢軍幹骨頭要滋潤。

跟著強者耀武揚威,總好過跟著弱者跪伏在地等待命運的差遣。

烏桓騎士反戈,跟正統法理、道義良知之類的沒關系,完全就這兩個因素,總結下來一句話:跟著窮老大殺富庶的弱者……弱者是原罪,弱者擁有財富更是罪過。

“倒是像婁煩人。”

田信笑著點評一句,烏桓騎士在漢軍序列裏的全稱應該是烏桓義從,及仆從武裝,跟雇傭軍一個性質。

這種傳統深入烏桓、匈奴、西羌、月氏部族之間,烏桓內遷幫魏軍打仗,實際上也是一種雇傭,絕非義務和興趣。

有興趣打仗的是巴人,其他部族發動的戰爭往往是為了抄掠、強盛、避免滅亡。

也就毫無信用顧慮的烏桓騎士能作出臨陣反戈的事情,變換陣營想把自己賣個好價錢。

在鮮卑與漢之間,在匈奴與漢之間,烏桓人祖祖輩輩做多了雙方的前鋒炮灰,對於臨陣反戈這種事情……得加錢。

如果自己在魏軍或吳軍體系,這七百余騎烏桓騎士從此就姓田了。

壓下火並、整編這支騎士的想法,田信上下打量韓龍,這是個身高七尺三四寸的矮壯青年,邊塞的風沙、寒冷讓韓龍皮膚粗糙,一雙單眼皮下是桀驁不馴的雙眸。

也只有這種眼神的人,才能跟烏桓人打交道。

田信不以為意,將卷好的竹簡遞給虞忠,展臂示意韓龍用茶,自己也端起木杯吹了吹:“韓壯士讓我想起兩個人。”

“哦?不知陳公所言是何人。”

“一個叫耿頜,父祖是陛下部曲親兵,我入伍因緣巧合做了夷兵營假營督,此人被選派為我書吏。”

田信低頭飲一口茶,笑笑:“襄樊戰役期間,我將要殺破重圍陣斬潁川趙儼時,此人背後一箭射傷趙儼,趙儼逃遁。後樊城一役時,我攻城先登,此人又以毒箭射我,使我墜城受傷,擒斬曹仁,一舉光復中原之戰機,就此破滅。”

韓龍剛端起茶,駭的單膝跪地,垂頭:“小人不敢,小人絕無此心!”

“怕什麽?”

田信示意虞忠隨意落座,繼續說:“第二個人是張遼,自我宣威於天下以來,也就此人視我為無物。我並非有意施展手段恐嚇你,只是恨天下間這樣的勇士少了些。”

韓龍收斂神色,面有悻悻之色,有幾成真假也就自己知道。

田信舉杯押一口茶水:“你非譙沛人,也非大族子弟,想來也是懷才不遇,想搏一搏機會。這樣,我表你做個典烏桓校尉,今後凡我麾下烏桓義從,皆歸你節制。”

“末將拜謝公上提舉再造之恩!”

韓龍行恭拜大禮,頓首咚咚作響,額頭沾染塵土。

田信斜眼去看虞忠,虞忠皺眉不已,對著田信微微頷首。

田信露出笑容:“呵呵,這是你應得的,謝我作甚?當年宋公簡拔我於行伍間,我也僅是單膝施禮,宋公不以為意,就說那是我應得的。今日我也答復你,如今軍中就你合適,亦有此類功勛,舍你其誰?”

“公上……”

韓龍擡頭,雙目淚光閃爍,哽咽不能言語,仿佛在魏軍體系內受多了難言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