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追尾的狗

二十一日,孫權出淝水,入駐淮河北岸的下蔡。

他與諸葛瑾、侍從鄭泉、立信都尉馮熙漫步在城外軍營邊,正要送鄭泉、馮熙前往兗州參拜劉協。

彼此心情愉悅,輕松,許多想不明白的事情此時此刻都已經想明白了。

不只是孫權,所有吳軍將校都想明白了。

不是漢軍能打,而是魏軍不經打,自己等人被張遼一場偶然勝利嚇住了步伐,原來魏軍是真的虛弱,魏軍內部矛盾重重。

仔細想一想,赤壁戰役以來,己方也就在逍遙津吃了個悶虧,說到底是輕敵大意引發的。

為什麽輕敵大意,還不是因為我眾敵寡,讓張遼鉆了漏洞?

也是這一戰,才形成了魏軍不可敵的心理障礙;正是因為這個心理障礙,漢軍在西線、中線戰場連戰連捷高歌猛進;而己方受迫於魏軍威名,或議和,或請降,做出了許多讓漢魏笑話的舉措來。

也正是因為這個心理障礙,才浪費了寶貴的戰機。

可恨呂蒙自詡名將,卻連這點東西都沒看破,害的江東為天下人恥笑。

當年若北取青徐,既能一雪逍遙津恥辱,還能輕易攻掠、占據人口、物資相對豐饒的兗豫青徐四州之地。

不像現在,四州人力、物力都已被魏軍折騰耗盡,百姓躲避兵役、徭役四處躲藏,追隨漢軍逃往荊州。

前後兩年時間,現在的黃河以南的中原大地,比起兩年前,足足少了三分之一底蘊!

現在局勢與前年何其酷似?

前年關羽破樊城,縱然能擊敗徐晃拿下南陽,也將在宛口與曹操對峙,相互牽扯兵力,空耗。

而己方就能輕取兗豫青徐,一舉奠定霸業之基。

只恨聽從呂蒙之言!

原來魏軍是這麽的虛弱,難怪潘濬的新軍能擊敗宿將曹仁,難怪漢軍能把魏軍壓著打。

只恨醒悟的太晚,只恨漢軍身為友軍時,卻不肯詳細吐露魏軍之虛弱!

好在……漢軍被名聲所累,為了遷移百姓,不得不放緩軍事行動。

漢軍肯定知道魏軍虛實,坐看己方被曹丕嚇唬、欺騙,實在是太過可恨。

孫權心緒起伏不定,總的來說還是歡樂居多,語腔含笑:“今不論曹丕、劉備誰勝,都將用兵兗州,誅討楊俊。以兗州之虛,難抵外敵兵鋒。於楊俊而言,曹植、臧霸不足依憑,唯有我江東將士可為外援。”

鄭泉、馮熙二人認真聆聽,這次出使兗州使命重大,總的來說是己方強盛,十萬大軍屯居壽春,足以觀天下之變,主動權皆在江東。

兗州方面朝不保夕,雙方談判時,只要不是太過離奇的條約,兗州朝廷肯定會答應的。

這趟使命並不難,所以由陳留人鄭泉鄭文淵、潁川人馮熙馮子柔出任使者,兩人家族跟兗豫二州士族有所牽扯,過去也好說話。

鄭泉是有名的酒徒,唯一的理想就是裝滿一船美酒,喝了船頭喝船尾,然後睡在船中間。

宛口大營,劉備中軍所在。

荊豫馳道之上,遷移百姓匯聚結隊,或二三百人一隊,或七八百人一隊,吃著沿途漢軍提供的糧食,向南陽遷移。

劉備在營外散步,曬冬日的暖陽,身側跟著顏斐。

顏斐是最初的使者,據顏斐所說,平陽郡守徐庶將作為後續的正使前來協商投降事宜。

急需要休養的魏國,因為戰爭,因為軍事失利,因為淝水之敗,也因為跟吳軍的反復錯雜讓士民混亂的復雜關系,最終在田信催發下,釀成了兗州之變。

魏軍絕不可能輕易從宛口戰場撤離,這一撤,整個黃河以南、關中都將徹底失控。

現在還有發動決戰的力量,如果擊敗漢軍,魏軍揮師向東,傳檄可定州郡叛亂。

如果不打決戰,想帶著軍隊、青壯人口返回河北……那麽抱歉,魏軍中兗豫青徐四州籍貫的吏士很可能會潰逃,或逃奔歸附漢軍,或返回家鄉。

必須展現亮劍精神,不然魏軍從上到下的戰意都將瓦解,難以復聚。

好在張遼的戰旗始終飄揚在堯山,讓宛口周圍的魏軍始終有所念想。

而漢軍各營中也流傳一條流言,認為是田信促成了劉協復辟,亦有流言說田信接受劉協的策封,成了陳王、豫州牧、大將軍。

劉協復辟一事中,田信究竟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這是許多人都在猜測、分析的事情。

畢竟是田信拒絕接納楊俊等五千余人,打發楊俊等人返回兗州控制地方,偏偏這夥人極有默契的復辟劉協,引發大範圍的響應。

中原變局之大,紛紛擾擾,連劉備也錯愕許久,更別說其他將校。

總之有一點是確定的,魏軍分裂後,己方已經勝券在握。

今年決戰大勝,則有攻克雒陽光復舊都的戰機,至於兗豫青徐四州,反復折騰一陣,自能傳檄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