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相遇

宛口戰場,臨近正午霧氣漸散。

滍水各處浮橋之間,落水凍結的魏軍千奇百怪,有的魏軍臨死仍舊伸出一只手。

曹真戎車抵近河邊,他目光遠眺落在西橋漢軍陣地,這裏西橋營、犨縣互為犄角,虞翻戰旗在強勁西北風中飄揚。

西橋上,大魏虎牙軍戰旗林立,虎牙將軍孫登在後觀戰,軍司馬韓綜在前奮戰,號召、鼓動虎牙軍猛烈進攻,以期打破缺口,振奮全軍士氣。

可能是身後的魏軍督戰有力,這支虎牙軍浴血拼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推進。

連破兩道鹿角,終於殺到漢軍營壘前。

漢軍反擊強勁,虎牙軍難以再推進,營壘前多有遺棄的死傷吏士。

曹真身側,費耀開口講述:“大司馬,營中守兵乃陳式所部,陳式勇烈,此營非虎牙軍能破。”

陳式是他們的老對手,崛起於漢中之戰。

就漢中險惡的棧道上,真的是有再多的兵力也無法施展,陳式等萬余人走棧道欲斷曹操歸路,被徐晃擊破。絕境之下,陳式依舊完整的把部隊帶了回去,沒讓徐晃占到太多便宜,因此更受劉備器重。

就棧道地形,一旦敗了,前後擁堵無法調度,人越多,死的就越難看。

這種情況下能把敗軍穩住情緒,非常考驗軍吏的膽魄、素質。

虞翻不足慮,陳式才是真正的對手。

仔細考究虞翻履歷,在江東時就缺乏統兵、獨當一面的機會,在漢軍體系中更沒有帶過兵,毫無軍事威望可言。

虞翻指揮不了漢軍,沒幾個人願意聽虞翻的,虞翻正在積累軍事威望。

現在砍掉虞翻,虞翻陣亡不會影響漢軍情緒。

可偏偏虞翻又有相對清貴的身份,此刻持矛在一線參與搏鬥,極大鼓動、振奮漢軍士氣。

曹真已經看到虞翻身影,這老家夥渾身浴血,兩個兒子跟在身後,各自背負一面‘虞’字戰旗,父子三個殺的過癮,可苦了正面攻堅的虎牙軍。

突然一陣箭雨從漢軍營壘拋射而出,紛紛揚揚落在曹真戎車左右,多被盾牌遮蔽。

只有一杆弩箭釘在曹真戎車護板上,箭羽急速振蕩嗡嗡作響,曹真垂眉看一眼,是漢軍床弩使用的長弩箭。

這種弩箭,也是可以歸類為流矢的。

曹真見西北風益發強勁,面無表情下令:“準備火攻!”

“是,末將領命!”

將軍戴淩出列施禮,策馬揚長而去,前去督促火攻各項進展。

南岸,曹洪已經切斷西橋營與犨縣的聯絡通道,此時此刻西橋營被四面合圍。

曹洪不願意繼續深入,晨霧未散之際,他所部兵馬如狼群一樣圍繞著西橋營移動,結果霧氣漸漸散開,整個西橋營被團團包圍,反倒是張郃率領中軍奉令穿插,殺到了澧水橋一帶,開始與守將孫朗交戰。

曹洪行舉引發曹真極大不滿,也違背司馬懿職權,司馬懿馳馬至曹洪戰旗處,質問:“衛軍何不深入?”

“仲達身在北岸不知南岸狀況。”

曹洪左手按腰間劍柄,右手握著馬鞭揚起指著周圍,解釋:“南岸地處滍水、澧水之間,霧氣濃郁遠勝北岸,我軍失途迷路。”

司馬懿察覺曹洪左右的衛士眼神不對,放緩語氣指著南邊張郃戰旗所在:“中軍已成孤勢,必不能持久。霧散之後吏士四顧,見無後繼之軍,焉有戰心?”

“呵呵,仲達也不必說大道理,我有一樣禮物要請仲達看看。”

曹洪說著側頭去看,邊上耿頜氣喘籲籲穿鐵劄盆領鎧,手裏提木桶,木桶正瀝血,滴落血花已在他腳下凍結。

司馬懿不認識耿頜,見他手裏提著一枚裝起來的頭顱,下意識打量曹洪身邊的主要將校,見曹洪沒殺身邊人,松一口氣:“是何物?”

耿頜另一手想把頭顱提出來,連續兩下沒能抓出來,就倒出來,雙手托著,是一枚血汙,猙獰的板寸首級。

司馬懿只覺得面熟,就聽耿頜問:“督軍,可識得田信首級?”

“這……這……難道?”

司馬懿越看越像,驚喜不已,語氣顫抖:“從何而來?”

周圍曹洪麾下的將校也都詫異不已,多簇擁到耿頜身前,用放光的眼睛打量這顆比黃金還要值錢的頭顱。

耿頜遂高舉手中頭顱展示給眾人看,司馬懿張開的口已經合不上了,眼睛瞪的圓溜溜,越看越覺得這枚頭顱與田信酷似、神似。

魏軍將校驚喜交加,盯著耿頜等待一個合理的解釋。

耿頜高聲:“此多賴田信表兄楊仲衡獻計,今日在陣前邀田信問答!”

“前將軍曾設伏重創此人,此人為示其壯赴約而來!”

“卻為我等識破,一舉擊斬!”

耿頜聲音越說越大,漲紅臉,高舉手中頭顱:“衛將軍,司馬督軍已然確認,此系田信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