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謀反

方城,被俘魏軍搬運米粟。

漢軍甲士跟隨監工,俘虜營地裏單獨關押的魏軍軍吏、官吏幾乎有千人之眾。

這些被俘官吏也被組織起來裁剪、縫制粗糙的粗布麻衣,這是給俘虜使用的號衣,加工手藝粗糙一些也不妨礙什麽。

典滿、許儀等軍吏跟地方官吏涇渭分明,典滿牽引木針縫制一領號衣的負章,負章是四四方方的素色粗帛。

號衣下放後,會有人在負章上書寫隸屬、番號,利於管轄。

邊上許儀始終有抵觸情緒,餓了幾天後也勉強能出工,正在號衣邊角穿針引線刺繡自己的名字。

每一領號衣交工時,會刺繡制作人的名字,督管屯將的名字,以及驗收監工者的名字。

吳班領十幾人來到這處俘虜營地,攜帶簡略稠酒招待許儀、典滿、蔡襲等二十幾名中高級被俘軍吏。

漢軍總不至於莫名其妙殺俘,眾人坦然赴宴,許儀放開肚皮吃,每日的粗糲粟米飯毫無油水,偶爾還有一些泡發的幹菜改善口糧,吃的許儀眼睛都大了一圈。

天色將暮,眾人酒酣。

吳班擡手輕拍,啪啪輕響節拍舒緩,隨他而來的甲士從外圍靠上來,紛紛拔劍指著這群魏國軍吏。

戒酒的典滿嚯的起身抄起桌案護在身前:“將軍何意?”

許儀已然酒酣,搖搖晃晃站起靠在典滿背後,其他軍吏也多背靠背,警惕突然翻臉的漢軍甲士。

吳班則說:“諸君魏之元勛子弟,入漢雖不致命,卻終生於田壟之間,子嗣復起無望,泯然於世。”

自己給自己斟酌半杯渾酒,吳班仰頭飲一口:“或許三代之內就會絕嗣,那今日又何必苟且忍辱?故,某深為諸君憂慮。”

董祀面容倉惶追問:“君有何指教?”

“鷹山一戰,魏二十萬大軍折損過半,國勢已頹難以復振。”

吳班面無表情,握著杯子起身:“漢主受奸邪蒙蔽,使我兄枉死軍中,我實不自安,欲尋生路。諸君若願隨我奮力一搏,便與我奪取邸閣,斷漢軍歸路。如此漢軍大亂,魏軍勢必重振,我等將有絕世大功於魏。”

“即便不能成功,也能走古鴉路返回雒陽。”

“如若不從,我自有手段。”

許儀瞥了眼吳班手裏的酒杯,抱拳:“敢不效死力!”

“願隨!”

“願與吳君同舉大計!”

一個接著一個表態,典滿只好把手裏的桌案放下,跟在許儀身後不做聲,算是默認。

方城儲糧很多,軍械和大部分糧食都在城中貯存,只有小部分儲放在城外。

守衛邸閣的是馬康,心中不安,巡視邸閣各處崗哨。

作為方城儲糧轉運第一負責人,馬康直接與中軍大營負責調度的馬良對接。

大軍將要後撤的消息不會隱瞞馬良,也沒有隱瞞馬康,十幾萬大軍、七八萬俘虜,二十余萬遷移百姓的口糧就壓在馬良、馬康肩上。

吳班作為中軍核心將領,外戚將領,又是陳留人,出現在這裏與魏軍被俘軍吏舉行宴會進行談話,也不算出格。

召集魏軍俘虜參與運糧是正常現象,如果給與魏軍俘虜更大的自主性,將之收編增加運輸效率也是符合情理的。

這些年來關羽、田信就有很大的自主性,陣前會晤敵將,對俘虜各種收編,可以說是手段盡出,吳班這點事情也不算離奇。

馬康坐臥不安,只覺得心驚肉跳,心神不屬。

或許應該派人去詢問中軍大營,吳班突然會晤方城羈押的俘虜軍吏,理應和自己打個招呼,自己也好給一些方便。

當然,文書檢驗之類的程序也要走一下。

思慮間,就聽屬吏來報,遞來帛書:“明公,領軍將軍吳元雄欲入城。”

馬康接住帛書審視,因天黑有夜禁的原因,吳班欲借宿城中,並未提及其他。

略作考慮,馬康不疑有他前往面見吳班,封閉的大門嘎吱拉開,留出一道隙縫。

馬康走出拱手:“領軍何故至此?”

“奉詔探究俘虜吏士心意。”

吳班遞出一卷素絹材質的詔書給馬康,笑說:“得益於我軍大勝,彼輩多生投效之心。宴席間皆是恭維阿諛言語,故多吃幾杯酒,延誤歸期。”

中軍序列裏,吳班這個領軍將軍之上只有中護軍或護軍將軍;余下高翔、馮習、陳式、張南這四大部督都低吳班半級。

若不是吳懿突然陣亡,吳班肯定會派到前線領軍參戰。

吳懿的陣亡,導致吳班情緒不穩,吳家部曲也需要整頓,這才導致吳班留守大營。

門縫稍稍開大,馬康借助火把審視手中詔書時,就聽吳班突然大喝一聲:“馬康從賊欲反,某奉詔來擒!”

喝聲時劍已搭在馬康脖間,吳班厲目環視馬康身側甲士、官吏,呼喝:“持械反抗者以同謀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