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風火
水寨,趙累悔恨無比,握拳捶胸面色漲紅,也被火光照紅。
他嘔血仍舊捶胸,直到手臂酸痛無力。
好恨!
就差一天!甚至就差半天!
如果自己所部晚來一天,那水寨內不會如此擁擠,也不會為了避風把絕大多數戰船停泊在水寨內!
如果自己所部水師在外,此刻順遊而下,必能牽制吳軍,使之不敢傾力猛攻!
如果自己早來一天,水寨外圍就能加固建立第二道、第三道暗樁,足以遲滯吳軍火船!
今夜強勁東南風,讓一切如果都沒了意義。
如何向皇帝交待?又如何向關羽交待?又如何向三萬戶家庭交待?
許多水軍吏士居住在船艙裏,現在越來越多的軍吏從船上逃離,圍繞在趙累身邊。
器械都在船裏,大多數人只有一口刀劍,許多人可能是煙熏,止不住的流眼淚。
“今番為吳寇所算,皆因我不識天文風水,才使眾將士受圍寨中。”
趙累環視諸人:“漢口城堅,前將軍足以固守。諸君且率兒郎沿漢水南岸撤離!待來年朝廷大造戰船,滅吳雪恨!”
水師前部督陳雷胡須被火燎去近半,臉有燙傷,顯得猙獰可怖:“都督速走,末將壓陣!”
趙累伸手推走陳雷遞來的手,眼眶濕潤:“今之罪大矣,與前將軍無咎,皆系老朽一人之過!實無顏面再見宋公,亦無顏面見將士家小……切勿使我首級落於吳寇之手!”
他又扭頭去看後部督羅蒙:“罪在老朽,非前將軍之過!”
羅蒙咬著唇不斷點頭,周圍校尉、都尉先後點頭認可這種說法,趙累緊繃的精神才松懈下來,整個人如被抽去了筋骨,軟綿綿倒地,呼喝:“棄船!走側門避往南岸!”
因為風大,吳軍舍棄大型大型戰艦,無法從高處觀察戰場。
只能遠遠看見火趁風威風助火勢,水寨大火沖天而起,焚燒、照耀周邊十幾裏。也就得出一個簡單、直接的結果,火燒漢軍水寨取得了難以想象的戰果,究竟有多大,還要等到天亮。
水師都督蔣欽目光呆滯,誰能想象到,漢軍水師竟然被堵在水寨裏!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今後三至五年裏,長江流域的戰略反攻主動權將回到吳軍手裏;隨時可以溯江而上,襲擾荊湘!
更意味著,漢軍側翼有失,無法全力北伐!
同時也意味著……自己作為殲滅漢軍水師主力的主將,雖能名震敵國,但也將斷絕一切退路!
長子已死於田信之手,有沒有這退路,又有何區別?
吳軍水師前部都督朱桓已經登岸,這種時候根本無力發起進攻,引著部下在外圍瞪眼。
水寨大火炙烤,漢口城也完了,靠的這麽近,漢軍只能從北門突圍。
還要跑的快,慢的話會被燒死,或窒息而死,或者被煙火熏死。
誰能想象,在沒有取得前哨外圍基地的情況下,漢軍竟然在漢口聚集了水軍主力。
恐怕這是要在天亮,東南風轉為西北風後要襲擊舉口駐屯的徐盛,結果漢軍運氣不好,就差了半天。
這支縮在水寨的拳頭,還沒打出來,就被堵住,全殲!
朱桓判斷出漢軍意圖,心中無悲無喜,只是望著面前展開七八裏寬,深度不知多少的火場發怔。
仿佛這場大火不僅會燒死數千、近萬漢軍,也將燒到江東,將所有人焚燒成灰。
孫權戎車也抵達漢口東門,這裏可見東門、門樓還在燃燒,城內處處煙火,已經聽不到鼓聲、人聲,有的只是耳際東風呼嘯聲。
諸葛恪為孫權駕車,也怔怔望著這場大火,感慨人力之微渺。
陣前督戰的前將軍徐盛提著頭盔來見孫權,他一張臉已被熏黑,須眉火燎:“至尊!今火勢正盛,關平不知生死,漢軍各軍依漢水結營,我正好水陸並進,以舟船隔斷其營壘甬道,前後縱火,可得全功!”
一側全琮反駁:“恐怕我之水軍無力走漢水,水師來報,漢軍荊湘二州戰艦多屯於漢口水寨。今火勢延燒,漢水阻塞……處處火船,非人力能疏導。”
聽聞如此,徐盛驚喜:“果真全殲漢軍戰艦?”
孫權強忍著喜悅,面容沉肅:“正因彼舟船前後相連,一時難以分離,才有這場大火。”
神情之中又有些遺憾,如果對面統軍的是田信,直接舉城焚燒,活活燒死就好了。
徐盛聽聞長舒一口氣,抱拳:“至尊,今漢軍喪膽,待天明之後長江水域由我來去自如,漢無力制衡,其勢必衰!臣以為此時正該一鼓作氣,破其膽魄!使之十年不敢輕犯我疆界!”
孫權出自本能開始猶豫,如果不能擊潰漢軍,己方岸上部隊若是讓漢軍咬住……不,漢軍只有一個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