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典論

裴俊南下時,魏國使者團隊部分成員以私人身份也南下象邑,準備在這裏進行一些學術上的討論。

正好廖立、虞世方、蔡昭姬也要搜集北方的史料,很重視這次會面。

戰爭短期內很難爆發,如果再一次爆發,許多史料、文籍又可能經歷損毀、遺失。

而袁奧這些人在北方擁有廣闊人脈,為了締結友誼,為今後的合作奠定基礎,這些家族肯定願意出力氣搜集史料。

這種文人、史官之間的交流,怎麽能說是溝通敵國?

阮籍跟隨袁奧抵達象邑,他在漓江邊散步,遠遠可以看到修在山坡上的衛率小學。

至於為什麽修在遠處的山坡,據說是坡上蚊蟲較少,氣候更為涼爽。

今年實在是太過燥熱,中原幹熱、荊州悶熱,只有進入湘江,溯遊而上時才感到涼爽。

更是因為嶺南酷暑,北府開發嶺南的遷移計劃也不得不延遲、取消。

氣候惡劣,或許也是一件好事……起碼國力恢復緩慢,會延遲戰爭的到來。

戰爭很不好,阮籍對此充滿抵觸情緒,可又不得不適應。

漢軍北伐時,魏軍連戰連敗,曹丕也是被逼的沒辦法,不得已只能迫使曹魏勛貴、大族子弟開始強化訓練軍事素養。

曹丕在推動軍事教育,士族嗅覺敏銳,最能適應時代的潮流,阮籍跟所有同齡士人一樣,也開始學習劍術,強化技擊。

阮籍被遠近景色所吸引,他和絕大多數南下士人一樣,不知道袁奧帶來了什麽。

袁奧帶來了曹丕寫給田信的信,這是‘一部’著作,以書信的方式寫給田信。

內容以闡述、表達對文化、潮流發展的看法為主,有許多曹丕對時代、文化的看法,也有許多曹丕拿不定看法,咨詢田信的段落。

這部‘信’,意在跟田信深入探討文化。

這是寫在紙上的信,兩匣紙張寫的滿滿,難道其中真的全都是文化相關的討論?

虞世方不信,可還是迅速轉發到嶺南,交付田信手裏。

大魏兩條腿已經被砍斷,曹丕縱然想策反,又能有多大效果?

阮籍懵然無知,根本不知道自己這些人遊走在死亡的邊緣。

而曹丕,正用他們試探關羽、諸葛亮的容忍度。

兩天後,田信收到這兩匣紙張,一匣寫著《文論》,另一匣寫著《典論》,典論是曹丕以陳述的口吻表達他的看法;文論是以探討的口吻詢問自己的相關看法,並期待自己的回信。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方方面面的私事向他傾訴哀苦。

比如今年雒陽氣候酷熱,曹丕的一個兒子就生疽而死,繼唯一女兒東鄉公主病亡後,曹丕九個兒子現在就剩八個。

曹丕信裏還抱怨,說之前兩個月並沒有收到自己的信……自己也沒收到曹丕的信,難道被朝廷截留了?

還是說書信通訊是正常的,是曹丕故意沒有寫信,收了自己的信,又謊稱沒收到,故意制造假象,讓自己懷疑書信被朝廷截留?

彼此通信不是機密,田信也不怕這些信落在先帝手裏,內容並不涉及軍事機密或高層人事變動,只聊生平、時趣罷了。

能跟自己做筆友,思路偶爾能合拍的,能聊得來的,又地位大致平等的,也就剩個曹丕了。

曹植也適合,只是曹植避嫌,入漢以來就封閉家門,不跟外人往來。

這回曹丕又在信中詢問自己小妹的婚事……管的有點寬。

想了想,田信先向曹丕書寫一道簡單回信,交由袁奧帶回去。

“謝子恒先生牽掛,江都之疫實屬輕症,並無外擴之勢,今已痊愈。”

“嶺南雖多疫氣,尚能抵禦,家室安康,所慮只在夫人、小妻之間,不好厚薄彼此。”

“《典論》立意新奇,待我以簡字謄抄後,再使人送副本於榻前。《文論》主張頗多,待我徐徐作答。”

“我又聞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如今天下三載有旱,明年大澇約在七成。以兩國生民為念,望子恒先生慎重對待。”

寫到這裏田信停筆,思考曹丕詢問自己小妹婚事的用意……小妹婚事實屬無根之木,自己在,家族就昌盛,無人能招惹。

如果懷著多頭下注的心思,把小妹嫁到魏國高層,自己若不在了,小妹有暴病而亡的風險。

所以,曹丕還是在玩空手套狼那一套,看似為自己考慮,實際上還在離間。

“待氣候如常,倉廩殷實,再與子恒先生定天下順逆。”

田信也不用印,用筆在信件末尾畫了一只雙頭鷹做標識……算是史上第一個個人花押。

處理了曹丕的信件,田信才開始細細研讀曹丕的《典論》,這個可比六經有意思的多。

這年代可供閱讀的書籍種類基本固定,看六經單純是看不懂的,要參照六經各個版本的《紀》、《傳》,幾萬字的經,弄個三四十萬字的紀傳補充說明,看得人不明所以,抓不住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