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要搞砸了

長安,車騎將軍吳班站在長安南門,也就是安門。

安門兩側城墻懸掛著太多風幹、腐朽、或在滴血的新死頭顱,吳班手扶在車上欄杆,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實在無法想象,究竟是什麽東西給了吳質挑釁北府、挑釁田信的勇氣。

難道吳質沒見過那個人是怎麽打仗的麽?

隨著檀石槐組建鮮卑聯盟,接連擊敗漢軍,讓一漢抵三胡的時代過去了;可五十年來,鮮卑壯大的勢頭還是被壓了下去,胡騎終究不如漢騎強。

現在吳質麾下以胡騎居多,這樣的胡騎能輕易被魏軍馴服……可漢軍、北府兵更強,馴服胡騎豈不是更簡單?

胡騎,是典型的趨利而進,擅長打順風仗……沒有固定資產,也沒有恒心,根本扛不住戰線!

再精銳的胡騎,也只是一夥靠打仗為生的人,他們對大魏沒有歸屬感,對未來也沒有追求,沒有奮鬥的信念,現在騎著馬兒看著是個騎士,只是為了吃飽肚子罷了。

可北府兵呢?

安門兩側懸掛的,可都是北府兵的父老、鄉黨頭顱。

或許其中某個人祖上三代、四代,就是田氏家族的姻親。

幾乎不敢想象,現在的北府兵抵達戰場上,會怎麽屠戮這些胡騎。

即將爆發的藍田決戰,吳班持悲觀態度。

不管吳質怎麽打這場決戰,吳班看不到一點勝率。

最擅長打防守反擊的那個人叫做徐晃,平生未逢一敗,結果一交手就被田信打的全軍覆沒,還被田信堵住砍掉腦袋。

就吳質,怎麽跟徐晃比?

就算打防守反擊,你怎麽防?

藍田那麽大一塊地方,已經沒有時間修築類似宛口的長城,所以北府兵可以輕易越過關隘繼續進軍。

北伐時,北府兵就幹過這種事情,直接橫穿夏侯尚的防守區域,夏侯尚不敢出營決戰,只能看著北府兵橫穿向東,直接嚇得蘇則兗州軍團投降。

就藍田各處關隘、城寨裏的駐軍……北府兵就敢無視,直接向長安城進發。

因此,吳質不在藍田谷跟漢軍決戰,企圖打防守反擊,借秋雨削弱北府兵……那就是妄想。

雖說南山的深秋大霖雨非常恐怖,可以直接阻斷漢軍的後勤補給,最少能阻斷一個月時間。

然而,以北府兵的驕橫,根本不在意藍田谷各處的魏軍據點,這些人敢直撲長安,逼迫吳質打決戰。

所以藍田谷的駐軍、據點無法遲滯北府兵,北府兵肯定會殺入關中,哪怕大霖雨斷絕補給,也會就食關中,與吳質不死不休。

逼急了,北府兵就敢吃人。

現在吳質根本不給北府兵退路,以毀滅關中,摧毀北府兵家園、精神的方式邀戰,北府兵除了死戰之外,就沒更好的路可走。

不能退,只能跟魏軍死戰……沒吃的,那就吃魏軍。

吳質要做的事情,引爆的仇恨就是這麽的熾烈。

長安、藍田之間的原野之上,難道要爆發一場決戰?

實在想不明白吳質的思路,可沒辦法,這個人是皇帝的潛邸舊臣、賓友,如今的大魏戰神。

因為吳質的突然上奏,皇帝一反常態,大力積極支持吳質。

真的想不明白,吳質哪裏來的信心……竟然一步步把北府兵逼到絕路,然後進行一場避無可避的國運決戰。

想不明白,吳班收斂思緒,前往城中鎮西大將軍府拜謁吳質,估計吳質是想跟自己咨詢一些漢軍內部的情報……這也是自己的本職所在,就是個軍情顧問。

雍涼都督府,吳班抵達時,可見門前是十二門戟儀衛,雖然一個個體型魁梧威武異常,可怎麽看怎麽刺眼。

吳質等候已久,在偏廳與吳班會面。

烹煮茶水,相對於新式的茶粉、磚茶,吳質還是喜歡原來口感豐富,滋味復雜的飲茶方式。

吳質手中握一柄孔雀翎羽扇,左手輕輕搖扇,右手握著木勺攪動茶湯。

只是他專注攪拌的黑褐色茶湯讓吳班嘴角顫了顫,喝慣了清爽茶粉,吳班還真看不上這種古老、舊式的飲茶方式。

吳質舀了茶,推給吳班:“冒昧邀來元雄將軍,將軍可是有許多疑惑?”

吳班雙手接住熱騰騰茶碗垂眉看了看,坦言:“是,我十分不解,為何陸伯言、北府兵會如此迅速?以都督深謀,當行雲流水才是。以我看來,陸伯言縱然舉兵來犯,我軍也該嚴陣以待才是。如今兵馬四出,還未集結,而敵兵已至藍田百裏之外……未免不合情理,除非都督另有謀算。”

“元雄將軍高看某家了,我雖有一點謀略,但奈何國賊眾多。”

吳質端起茶湯吹了吹,小飲一口,一雙眼睛審視吳班:“元雄將軍有不解迷惑之事,我自會解答。可這之前,我也有些疑惑,需要將軍解惑。”